尋果記汀州南塘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尋果記</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南塘</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5年5月5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認(rèn)識(shí)學(xué)典應(yīng)10年有余，但見面的次數(shù)僅5次，不多不少正好一只手。我與他熟絡(luò)全憑微信，而且線下“奔現(xiàn)”見面幾乎都是在這近幾年。我們倆的交往雖是有一出沒一出、有一下沒一下的，卻常共情在微信的圖文和圖文里的山水中。</p><p class="ql-block"> 學(xué)典是本地“安點(diǎn)食品”的掌門人，卻是個(gè)“怪人”。他經(jīng)營食品廠，卻又不全副精神在廠里；他愛山水，卻又不是那等游手好閑的“雅人”。他在廠子的腳根前，辟了一畦菜地，種些時(shí)蔬，又雜以桂花、藍(lán)莓、樹葡萄，廠房圍墻外還有若干棵無人打理的枇杷、芒果、桑椹之類。我每每見他朋友圈里發(fā)的戶外采摘、山水間的燒烤等照片和短視頻，便覺得此人與眾不同，也頗有些品味。</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日上午，我去拜訪他，目標(biāo)物是他朋友圈曬出的枇杷樹和桑樹。在他廠子外雜草叢生處的這幾棵果樹，雖無人料理，倒結(jié)了不少果子。學(xué)典先生引我去摘，那枇杷雖小卻黃澄澄的，桑椹紫得發(fā)黑，摘在手里，沉甸甸的。他說這些果子潤肺、生津、止咳、補(bǔ)氣，是天然的良藥。我嘗了一顆桑椹，果然甜中帶酸，滋味甚好。</p><p class="ql-block"> 然而我忽然起了疑心：倘若將這些野果樹移栽到大田里，施以各種農(nóng)藥化肥，它們還能有這般頑強(qiáng)的生命力么？還能保得住這原生態(tài)的品質(zhì)和“療效”么？我們這些人，自詡為“大自然的搬運(yùn)工”，可搬運(yùn)的結(jié)果，往往是將活物搬成了死物，將天然搬成了造作。這倒使我想起清代龔自珍的《病梅館記》，那些被“斫直、刪密、鋤正”的梅樹，不也是被“搬運(yùn)”得失去了本性么？</p><p class="ql-block"> 學(xué)典見我沉思，便笑道：“你道這些野果樹為何長得好？正因無人管它，它才活得自在。人一插手，反倒壞了事?！蔽夷弧Ｄ捍核脑绿斓娘L(fēng)，濕漉漉的，吹在臉上，卻吹不散我心頭的郁結(jié)。我們這個(gè)時(shí)代，浮躁得很，什么都要快，什么都要多，什么都要整齊劃一。農(nóng)民種地，不再是為了吃飽，而是為了賣錢；商人經(jīng)商，不再是為了互通有無，而是為了暴富；知識(shí)分子讀書，不再是為了明理，而是為了風(fēng)雅和著作、職稱職務(wù)。</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變得急功近利，倘若我們連幾株野果樹也不放過，非要移植到大棚里，施以各種“科學(xué)管理”，結(jié)果呢？果子是大了，顏色是艷了，可味道呢？療效呢？生命力呢？人挪活，樹挪死。學(xué)典的小菜畦，倒成了這個(gè)浮躁社會(huì)中的一方凈土。他不追求規(guī)模，不貪圖產(chǎn)量，只是順其自然，讓植物按自己的本性生長。他的食品廠也不見擴(kuò)張得多大，卻因品質(zhì)可靠而屹立不倒。這或許是一種智慧，一種在這個(gè)瘋狂世界里保持清醒的智慧。</p><p class="ql-block"> 我熟悉一些青年大學(xué)生和有一定臉面的知識(shí)分子，他們中不少人身上普遍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一個(gè)是把生不逢時(shí)和“生無可戀”刻寫在臉上，躺平頹廢，終日無所事事。一個(gè)是常常自命不凡，以為可以改造這個(gè)，拯救那個(gè)，殊不知連自己和一畝三分地的責(zé)任田都改造不好。我們讀了一肚子書，卻讀不懂大自然的奧妙；我們滿口仁義道德，卻對(duì)腳下的土地和稼穡人毫無敬畏之心。龔自珍當(dāng)年為病梅哭泣，今日我們?yōu)楹尾粸檫@些被“科學(xué)”和“現(xiàn)代化”、“數(shù)智比”扭曲的萬物生靈一哭？</p><p class="ql-block"> 臨近午時(shí)我告辭返回，學(xué)典把剛才采摘的一小提袋枇杷小果塞給我。他強(qiáng)調(diào)說這幾棵樹真沒人管護(hù)，純天然的，我們不摘也會(huì)被雨打落爛在地上，或者被鳥吃掉，豈不是更加可惜和浪費(fèi)。返回后，我將山枇杷分贈(zèng)給山荱的書友們品嘗，大家說其滋味真比新鮮的商品果還要醇厚。聽到這些人話后，我心滿意足，得意地講起與安點(diǎn)學(xué)典的交往和他的時(shí)疏、鮮果的故事。的確，人與人的交往和大自然的饋贈(zèng)一樣，講的是“道法自然”，同樣真的不需要“加工”，那怕再簡(jiǎn)單的加工，也會(huì)失去真味、原味和適得其反。</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回家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想：我們這些自詡是讀過書的人，是不是也該學(xué)學(xué)這些野果樹，不被時(shí)代的洪流裹挾，不被功利的誘惑扭曲，保持一點(diǎn)野性，一點(diǎn)本色？或許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這個(gè)浮躁的世界里，守住一點(diǎn)精神的“療效”。</p><p class="ql-block"> 濕潤的春風(fēng)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山荱耕山書社半坡那十來畦生機(jī)勃勃的菜地，以及坡下那幾棵無人照料卻碩果累累的野果樹。它們不言不語，自生自滅，卻道出了最深刻的哲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訪學(xué)典</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小圃疏籬別有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時(shí)蔬嘉果各生鮮。</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半生商海心猶淡，</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畦瘦田趣自添。</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懶問紅塵爭(zhēng)市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獨(dú)鐘原野種瓜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人間若得清歡味，</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何必浮名到處舔。</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野果吟</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野果離離傍廢墻，</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天生滋味勝瓊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移根便失山林氣，</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施藥終成毒餌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梅以病姿邀世賞，</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士因曲道喪其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休附風(fēng)雅媚西學(xu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猶守山荱一壟香。</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芒果長不大，只因閩西氣候不適應(yīng)。若是硬要栽培此類熱帶果樹，則成新的"病梅館記"了。</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幸得文字搭天橋，從此溝壑有通途。同頻向來多奢望，共振卻因同一屋。我們能在這里相遇和共情，感謝緣分、感謝您的閱讀。</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