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記憶--我的奶奶孫紅波 <h3 style="text-align: left;">我寧愿在你活著的時候多陪你一分鐘，也不愿在你死后守你一整夜。</h3><div style="text-align: left;"> ——題記</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褪色的記憶 我的奶奶</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1</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記憶漫溯到很久以前的那個黃昏，陽光下冷冷的風，吹過陰郁的天空。所有的悲哀在一瞬間降臨，在搖曳的風中，有些絕望的難過。</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那些被時光焚燒后荒蕪的夢境，整夜整夜的徘徊動蕩。于是在很多時候我總是想去回家看望我的奶奶。</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奶奶那年84歲，恰逢本命年，病情惡化的不可思議，常常我在夢中看到她蒼白的臉以及痛苦的呻吟，現(xiàn)在想來，原來奶奶才是最愛我的人，我亦如此。</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2</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常常在街上看到老人總想上去攙扶，我始終懷念那段和奶奶一起從東屋走到西房然后又回到屋里的闌珊。</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它們像倒吸在空氣里揮之不去的記憶，黏附，徘徊，定格，不肯離去。</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3</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是什么時候我在構思我所謂傳世的《逆流》呢？只記得那個昏黃的小屋里殘留我過多的不舍。</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白天常常是五點鐘便起身摘花椒而待十點左右回家吃飯，中午和晚上因為要寫東西所以我?guī)缀跻Φ酵砩?2點。</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那時候奶奶就坐在大門口靜靜的等我回來，給我們倒水，讓我們洗臉，然后喊我們吃飯。</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那一年，誰也不會知道，那次回家摘花椒，就是最后一年與奶奶住在一起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4</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爺爺在我12歲的時候不幸與世長辭，從此以后，歲月留給了奶奶太多的寂寞與惶惑，而那些對子孫的愛，卻日益增加。</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我不知道那個時候奶奶的病情已經(jīng)惡化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境界，我還像以前一樣訴說著我永遠也沒有盡頭的文學夢幻，她聽著聽著，眼眸里的笑容凝成淚花。</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她整夜整夜疼痛地翻轉讓我感覺如蟻噬般的難過，可是，我們那里太窮，住不起院，看不起病，唯獨可以做到的只是買一些簡單的止痛藥，沒有辦法，只能忍受。</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5</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第二年的春天，我回家拜年時看到奶奶已經(jīng)病的一塌糊涂，她靜靜的坐在床上，銀白的發(fā)絲，滿臉的皺紋，還有略微點綴在額頭的血絲。</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我依然傾訴著自己行云流水的文字笑著說自己文學生涯如何如何，似乎，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注定是我唯一的讀者，唯一心靈的慰藉。</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她點了點頭，像當初一樣露出笑靨，然而笑容的背后卻隱藏太多辛酸。她悄悄地叫我到她身邊，看周圍沒有人，急忙從炕席下悄悄的拿出她一生的積蓄兩百塊錢，“紅紅，這錢你拿著，一定要好好學習?！?lt;/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我愣住了，堅決不要奶奶的錢，并告訴要她多多注意身體，錢要留著買藥。</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她一下子急了，眼眸里流露出難以置信的恐慌和難過，她生氣地說道，“我的病我還不知道嗎?我死了后誰還會知道這錢藏在哪里??！你這孩子……”然后在那一瞬，我的淚就涌了下來。我知道一切的結局會怎樣?我也知道奶奶的病情到底會怎樣?因為我始終是愛奶奶的。 </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6</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我回憶著小時候八個兄弟姐妹坐在爺爺奶奶的被窩里吃著糖果聽著動聽的故事，我沒有理由不懷念我短暫而幸福的過往。</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幼稚的我不懂愛，只有在失去親人的時候才發(fā)覺記憶的美好，于是在爺爺去世后我順理成章地將所有的愛投向了奶奶，而奶奶，亦是如此。這個時候，應該是我最初懂事的理由吧！</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那個高三來的太突然，所以我和奶奶的相見亦顯的海市蜃樓，臨走前我告訴奶奶說，我要上高三了，明年就考大學了。學習或許會很忙，但我會?；貋砜茨愕?。奶奶聽后嘴里雖然說如果太忙了就不要回來了，學習重要，其實我知道，不管是哪個孫兒，只要能回來看她，她比誰都高興。</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后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同樣的話竟然出現(xiàn)在了我母親口中，當時母親說奶奶可高興了，說孫兒能說這樣的話，她總算沒活這八十年了。 </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7</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記憶還在蔓延，那個懵懂而微妙的過去，我反反復復講著自己所有在文學上的氣宇軒昂，奶奶坐在床上，向我微笑，笑容里那種和藹，讓我懷念。</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我知道我的故事，在這個喧囂的世間，已經(jīng)注定沒有多余的讀者，于是奶奶，便成了我精神上唯一的寄托。</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我總是把一些虛妄的夢當作現(xiàn)實的沖動，然后拋掉學習中的陰抑，玉樹臨風的告訴奶奶我學的很棒，我的未來也一定會很好很好，家里也會因此生活的越來越好?？蓪嶋H上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向她撒了一個彌天大謊，因為當時我的成績可以說考本科已然無望，而對于學習，我?guī)缀鯖]有任何興趣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而奶奶并不知情，她逢人總會談起她孫兒，說他的學習有多優(yōu)秀，可實際上呢?我……</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接下來的日子為了應付高考我便很少回家了，可我還是常常因為想回來看奶奶而冒著大雪冒著車翻的危險固執(zhí)回家。</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8</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高考后我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去看奶奶，我知道她等我很久了。家里的門一直都開著，全天開著，全天都為我開著。 </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可我知道，我沒有考好，我不能回去，我怕丟人。</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命運總是在人最絕望的時候電閃雷鳴，盡管那個時候我的學習并不努力，但聰明的我從來沒有考過班里十名以后的成績，可是高考，一掌將我推到了無底深淵，讓在最重要的考試中考出了我上學以來最差的排名。</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我不敢回家，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所有人的好心詢問。 </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9</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一天天的迷惘，一天天的支離破碎，頭頂?shù)年柟庖廊豁б獾姆贌f物，我在下面滿臉憂傷。在一個毫無征兆的早晨，二娘打來電話就說奶奶去世了，我一聽電話那頭哽咽的聲音立馬就嗚嗚的哭了。 </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為什么會這樣呢?為什么?我說過的，我一高考完就去看奶奶。為什么?我是那樣怯懦。本來明天我就去學校報志愿了，我明天就可以到村里看到奶奶您了。為什么?您沒有等到那一天?有人說，上帝見她太苦太累不想讓她看到她曾經(jīng)一直期盼的孫兒失魂落魄而先走一步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在回家的路上我大哭了一場，后來堂姐告訴我，說她早上叫奶奶吃飯時她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早已不知在哪個最黑暗最孤獨的時間里停止了呼吸，身邊無依無靠。 </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10</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那些被雨浸泡的發(fā)紫的歲月，那些你笑盈盈的教我們兒歌，你悄悄的撿起落在地上的小饅頭塊吃，看著我們兄弟姐妹八個一天天長大，然后在某一天，突然一甩手，留下世間最濃烈的悲傷。</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那一天，我跪在端莊的靈堂前，淚流滿面?；蛟S，只有這樣，才可以洗清我沉重的罪孽吧！ </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聽旁人說昨晚奶奶還興高采烈得告訴別人說她的孫兒過兩天就回來看她了，看她說話的樣子，誰都不會相信她會是一個極其病危的人。可是轉眼即逝……</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對不起，奶奶，我遲回了一步，對不起，本來我可以提前回來看你然后報志愿的，本來我可以 ……</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可是一切，已經(jīng)晚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11</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又是一年花開處，此時花處已無人。 </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那些我走在路上匆匆看望你的歲月。</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那些我走在給你送飯路上的歲月。</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那些坐在你溫暖被窩里卻突生哽咽的歲月。</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那些過年時你給我們發(fā)五毛錢壓歲錢的歲月。</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那些在夢境里不斷出現(xiàn)您微笑的歲月，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無法回來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12</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現(xiàn)在，每當我走進那間您生前住過的小屋，總感覺你在等我，靜靜的坐在床上，等她最值得驕傲孫兒。</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可每當我走進時我總會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是幻想，原來一直反復出現(xiàn)在夢境里的，都是內心最殘忍的遣責。只有淚水，橫流成我永遠也無法忘卻的疼痛。</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13</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當我第二次回家摘花椒的時候，那個以前永遠為我敞開的大門，已經(jīng)關閉。</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我站在陽光下冷冷的黑暗中，像是在等待奶奶的回來，像記憶中一樣，你坐在家門口，曬著太陽，等我回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