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母親的母親節(jié)》原創(chuàng)散文默齋主人 <p class="ql-block">《沒有母親的母親節(jié)》默齋主人原創(chuàng)散文</p><p class="ql-block">五月的風(fēng)裹著槐花香漫進窗欞，案頭日歷在晨光中翻至新頁，紅圈里的"母親節(jié)"三個字灼得人眼眶發(fā)燙。鏡中倒映的細(xì)紋如藤蔓攀上眼尾，腕骨處的舊疤突然泛起溫?zé)帷鞘悄赣H臨終前最后的觸摸，她枯槁的拇指一遍遍摩挲著那道疤，仿佛要用盡最后的氣力，將二十年的光陰重新縫進我的血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針腳里的年輪】</p><p class="ql-block">衣柜深處沉睡的千層底布鞋，青布鞋面泛著月白色的霜。那年臺燈將母親的剪影投在斑駁墻面，弓起的脊背宛如風(fēng)化的老槐，銀針牽著棉線在袼褙間游走，沙沙聲與窗外的蟬鳴織成仲夏的繭。她總說新鞋要"接地氣"，卻在我每個歸家的寒暑，從樟木箱里捧出鞋底嵌著陽光的布鞋。如今鞋跟處褪色的"平安"二字洇成朱砂痣，針腳里藏著的棉絮，原是母親提前為我備好的半生暖意。</p> <p class="ql-block">灶臺飄來焦糖的香，恍惚望見藍布圍裙在油煙氣里翻飛。母親炒紅燒肉時像在雕琢琥珀，冰糖在鐵鍋里熔成金黃的綢，油星子濺上手背綻開細(xì)小的梅花，她卻只顧將顫巍巍的肉塊堆進我碗里。去年此時手機屏幕還映著她笑成月牙的眼睛："多吃點"，而此刻蒸汽氤氳的餐桌，我的"媽，嘗嘗"哽在喉頭，凝成永不結(jié)晶的糖。</p> <p class="ql-block">【風(fēng)箏線與月光】</p><p class="ql-block">暴雨中的校門口，母親從泥濘里拔出灌滿雨水的布鞋，把干燥的雨衣裹成襁褓。她濕透的碎發(fā)貼在額角，笑容卻比傘沿滴落的水珠更明亮："媽媽是大人，不怕冷。"那時不懂，她追著我腳步的目光，是系在風(fēng)箏上透明的線。直到某天狂風(fēng)扯斷絲線，才驚覺那些縫在毛衣內(nèi)袋的暈車藥、壓在糖盒底的匯款單、課本旁畫著小太陽的批注，都是她悄悄續(xù)上的生命繩結(jié)。</p> <p class="ql-block">深夜急診室的走廊，母親的布鞋在瓷磚上拖出水痕。她攥著化驗單的手像風(fēng)中枯葉，卻將我的頭按進她懷里的動作依然堅定如初。消毒水氣味中，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她的白發(fā)不是月光染的，是歲月落下的霜。</p> <p class="ql-block">【未寄出的家書】</p><p class="ql-block">清明雨打濕的墓碑前，我掏出那張蠟筆涂鴉的賀卡。母親當(dāng)年將它夾在相冊最里層，折痕處滲出經(jīng)年的淚漬。她總愛指著歪扭的"媽媽我愛你"，說這是世上最珍貴的畫，卻始終沒發(fā)現(xiàn)背面還有我用鉛筆寫的"要永遠(yuǎn)陪我"。</p> <p class="ql-block">記賬本最后一頁的墨跡洇開成花，密碼欄里我的生日數(shù)字深嵌紙紋。那些被她撫平又揉皺的病危通知書，那些藏在床頭柜的止痛片，那些深夜捂著嘴的咳嗽聲，此刻都化作鋒利的針，將"囡囡的養(yǎng)老金"五個字，一針一針刺進我跳動的血脈。</p> <p class="ql-block">暮色漫過陽臺時，玉蘭花瓣落在母親的照片上。我忽然看清她眼角的皺紋里，藏著二十年前為我扎辮子時纏繞的發(fā)絲；她掌心的繭，是無數(shù)個深夜為我掖被角時留下的年輪。點燃的百合香在空中書寫無形的信箋：那些未說出口的"謝謝"，那些沒牽夠的手，那些被光陰偷走的擁抱，都將在每個沒有母親的清晨，凝結(jié)成露珠般的永恒。</p> <p class="ql-block">風(fēng)掠過老相片，母親的笑容在暮色中漾起漣漪。我知道，她只是把自己化作了四時的風(fēng)物——春日的槐香，夏夜的蟬鳴，秋晨的霜露，冬爐的炭火。而我的余生，將帶著這些溫暖的碎片，在時光長河里拼湊永恒的歸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