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歲月靈兒 <p class="ql-block">文/靈兒</p><p class="ql-block">美篇號:156893800</p><p class="ql-block">圖/網(wǎng)絡(luò)(感謝原攝影老師)</p> <p class="ql-block"> 遼寧,丹東,七道溝拆遷隊的紅漆噴上院墻時,母親正蹲在銀杏樹下篩撿白果。深秋的晨光透過金葉織就的穹頂,把她佝僂的身影烙在《赤腳醫(yī)生手冊》泛黃的封皮上——那是外婆用七個雞蛋換來的嫁妝。</p><p class="ql-block"> "你姥姥走前用銀杏葉編了九十九只鶴。"母親掀開炕柜底層的藍(lán)印花布,褪色的葉鶴在塵埃中振翅欲飛。1947年遼東圍城戰(zhàn)的炮火里,外婆就是捧著這些葉鶴,在防空洞接生了七個嬰兒。接生用的剪刀在銀杏樹干磨過,刃口沾著青綠的樹汁,產(chǎn)婦們都說那血水里帶著草木的清香。</p><p class="ql-block"> 我撫摸樹干上的刻痕,那是我每年生日留下的身高標(biāo)記。在代表十二歲的劃痕上方,歪斜地刻著"1975.9.23"——母親生產(chǎn)那日,外婆用同一把剪刀剪斷臍帶。樹皮增生形成的疤痕,像條沉睡的蜈蚣,啃食著四十載春秋。</p><p class="ql-block"> 拆遷隊的電鉆聲震落最后一片銀杏葉時,母親突然沖向廂房。脫落的墻皮下露出鉛筆畫的牡丹,那是外婆給她的嫁妝——買不起紅漆家具,就在土墻上繪滿春天。石灰簌簌落在她花白的發(fā)間,如同三十年前那個雪夜,產(chǎn)房梁上落下的灰塵。"當(dāng)年你爸在知青點寄來的信,都卷成筒塞在牡丹花蕊里。"她指甲摳著墻粉,碎屑飄進(jìn)1978年的郵路。</p><p class="ql-block"> 卡車碾過滿地金葉的剎那,母親往我手里塞了顆白果:"你姥姥說,銀杏活千年,是因為把苦味都釀成了甜。"夕陽把拆遷工地的鋼筋照成豎琴,我們身后傳來樹根斷裂的悶響,像一聲未能圓滿的嘆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