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夏紛飛中絮語光陰握瑜懷瑾 <p class="ql-block">五月的風，先是暖的，繼而夾些涼意，拂過面頰，便使人想起"楊柳岸曉風殘月"的句子來。這風偏又裹挾著柳絮，紛紛揚揚，如雪非雪，似花非花，在日光里浮沉，在樹影間游蕩，竟顯出幾分伶仃的況味。想起宋朝詞人賀鑄在《青玉案》種寫道：“若問閑情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币淮煵荩瑵M城風絮，梅子黃時雨”這三句詞通過將“愁”比作“煙草”“風絮”“梅雨”，生動形象地寫出了“愁”之多和“愁”之濃重?。此時淺夏的風吹羅漫天飛舞的柳絮，不免有一點傷春和可望而不可即的悵惘。</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橋頭望那柳絮，只見它們從枝頭掙脫，先是遲疑地打個旋，繼而便隨風去了。有的落在水面，被微波推著，一漾一漾地漂向遠方；有的粘在行人衣襟上，不過三五步，又被新起的風卷走；更多的則浮在空中，忽上忽下，既不能自主，也不甘沉淪，顯出幾分可笑的倔強來?！爸ι狭d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春天已經(jīng)結束，難道天下之大，競找不到一處怡人的景色嗎？柳絮紛飛，春色將盡，固然讓人傷感；而芳草青綠，又自是一番境界。這是大詞人蘇軾的豁達。我們是不是應該借鑒和學習。</p> <p class="ql-block">小河邊有三兩婦人浣衣，木杵敲打石板的聲響，在午后顯得格外清脆。她們偶爾抬頭望一眼紛飛的柳絮，又低頭繼續(xù)勞作。想來她們早已看慣這景象，不覺得有什么稀奇。倒是幾個放學歸來的孩童，伸手去捉空中的飛絮，捉到了便歡呼雀躍，捉不到也不懊惱，依舊笑著追著。他們大約以為這是天公作美，特意降下的玩具。</p> <p class="ql-block">茶館里的說書人正在講《牡丹亭》，抑揚頓挫的聲音穿過竹簾傳來："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我啜一口清茶，看一片柳絮飄進杯中，浮在茶湯上，漸漸被浸透，沉了下去。鄰座的老者忽然嘆道："柳絮飛時別洛陽啊。"我不知他為何在此刻想起這句詩，也不知他心中惦念的是哪個洛陽，只見他渾濁的眼中映著飄飛的柳絮，顯出幾分朦朧的悵惘。</p> <p class="ql-block">暮色漸濃時，我踱回寓所。路邊的丁香開得正好，香氣濃郁得幾乎要滴下來。幾只晚歸的蜜蜂還在花叢中忙碌，它們大約不知道，自己采擷的花蜜里，或許已經(jīng)混入了柳絮的味道。突然眼前仿佛看到那個丁香一樣的姑娘，“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飄過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lt;/p> <p class="ql-block">夜里下起小雨。我躺在床上，聽見雨滴敲打窗欞的聲音，忽然想起那些無處可歸的柳絮——它們此刻該被雨水打濕，粘在泥土里，再也不能飛起了罷？轉念又想，或者這正是它們的歸宿：從枝頭來，回泥土去，中間那段飛舞的時光，不過是造物主一時興起的游戲。它好似陸游筆下的梅花，“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p> <p class="ql-block">翌日清晨，雨停了。我推窗望去，只見濕漉漉的枝頭上又冒出新的柳絮，在朝陽下閃著微光，蓄勢待發(fā)。原來這世間的離別與傷懷，不過是周而復始的循環(huán)中，微不足道的一環(huán)罷了。抬眼望去，遠處仿佛“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心情豁然開朗腦海中呈現(xiàn)“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碑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