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告別》天晴了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一次讀韓江的長篇小說，不是最負盛名的《素食者》，而是作者較新的《不做告別》。2021年韓江在這本書末尾說《不做告別》正式開始寫于2018年，歷時三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18年，韓江48歲。她的作品和文字，卻讓我感覺遙遠。我本來是期望能夠在她的作品與文字里找到一種共鳴，遇到能夠讓我內(nèi)心震顫的細節(jié)，體會到另一種生活……或許，我期待太多了。她的作品與文字，沒有理由承擔萬千大眾細密繁重的期待。她自己，本來就在獨自艱難前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本書的開頭，很像一本書的后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說家慶荷完成上一部作品，還沒有開始下一部作品之前，會有一段過渡期。慶賀陷入了大屠殺的噩夢里難以自拔，生出過拍一部紀錄片的想法。作家大多數(shù)性情孤僻，難有朋友。慶荷與仁善因工作相識，曾彼此欣賞。仁善能夠拍攝出慶荷內(nèi)心想要表達的感覺。但是，<span style="font-size:18px;">當慶荷收到仁善的信息時，其實是意外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仁善在自己的作坊里鋸木頭的時候鋸掉了手指，被偶然經(jīng)過的鄰居送往醫(yī)院之后，仁善擔心家里的鳥會因無人照料而死。仁善為此求助慶賀。慶賀似乎無法拒絕，倉促間動身。</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這本書的開頭就是很短的交代，完全沒有長篇小說的感覺。有點像記事本，或是備忘錄之類的。沒有常規(guī)的故事開局、環(huán)境描寫，或是鋪設伏筆什么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其實很疑惑：是不是我的思維固化了，總以為長篇小說會講述一個起承轉合精彩紛呈的故事？特別是開篇。想想海明威都曾經(jīng)為了一句開頭費盡心思，這樣直白的敘述個人現(xiàn)狀感受的開篇，的確讓我措手不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接著，大約全書三分之一的內(nèi)容是寫慶荷去往仁善家的經(jīng)過。特別是接近于仁善家時，暴雪讓慶荷多次打退堂鼓。就在慶荷幾乎絕望之際，仁善家終于到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接下來的部分有一點意外。一開始慶荷發(fā)現(xiàn)唯一的鳥已經(jīng)死去，她埋葬了鳥。但是，等到她轉回屋子，猛然間發(fā)現(xiàn)，鳥兒似乎復活了。更離奇的是，她在仁善工作的倉庫里遇見了鮮活的仁善。在恍惚與驚詫之中，慶荷開始了解仁善的家人，那些在曾經(jīng)的戰(zhàn)爭與殺戮中慘死或者僥幸活下來的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隨著了解的增加，慶荷陷入了更深的痛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再也弄不清自己的人生本質(zhì)究竟是什么了，直到費了很長時間才勉強記得。每當那時我都會問自己，我正漂向何方，我究竟是誰?！?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慶荷思想感情受到的沖擊應該就是韓江寫完有關大屠殺的作品之后遭遇的感受。在韓江的短篇小說《白》里面也有類似的感受，只不過《白》里細枝末節(jié)一些，而在這本《不做告別》里，韓江是全面地情感爆發(fā)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慶荷時而與“想像中的仁善”交談，時而與現(xiàn)實里躺在醫(yī)院里的仁善保持聯(lián)絡。直到最后，作者也并沒有將倆個仁善合二為一，或許，這本質(zhì)上的一個人，又如何分離呢？書中的作家慶荷深陷濟州大屠殺的噩夢里，現(xiàn)實中的作家韓江又何嘗不是如此？我想，那個深陷南京大屠殺噩夢的華裔作家張純?nèi)?，應該更加不堪重負?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從一個人最基本的情感來說，面對大屠殺這樣的人類悲劇，大腦都是宕機的。因為那是不能想像的悲慘，于是，自我保護機制會讓人避免深陷其中。當初了解張純?nèi)绲娜松?jīng)歷，除了深深地敬佩，我也曾想：她是不是逃不出來了？能夠出來的，都是逃，她，明知是深淵，卻一直前行。她是多么赤誠多么勇敢??！一個人四五十歲之后，才明白赤誠勇敢有多難，有多可貴?；蛟S，從這一點來說，我才能夠理解韓江一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另外一點，雖然最后能夠意識到作者寫了一個沉重的主題，但實際上這個主題并不明顯，甚至有點隱晦。韓江用了很大的篇幅寫風雪兼程，這本書的前半部分完全沒有戰(zhàn)爭的陰影。即便到了后面，對戰(zhàn)爭或是濟州大屠殺的筆墨并不多，更多的反而是慶荷，也就是作者自身的思考，對過去悲痛、對現(xiàn)狀迷惘、對未來憂慮?；蛟S，這才是人生常態(tài)。哪有主題鮮明的人生？每個人都是復雜的、流動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想，對于和我一樣，抱著沉醉于一本長篇小說的想法的讀者來說，讀這本《不做告別》其實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讀這本書，需要一種了解歷史后的反思，對人類命運的憂慮，對個人在悲慘事件發(fā)生后存活意義的尋找，或許，還有其他我無力說出來的不堪重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讀這本書，心是沉重的，態(tài)度是嚴肅的，不自覺地就要正襟危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