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桂英的小說:眼睛望月文學 【小說驛站】 <p class="ql-block">眼睛</p><p class="ql-block">作者:魏桂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有點不太適應這個小城，他已經習慣了大城市的生活。不過，林子祥還是很喜歡校園外的這片小綠地。他喜歡坐在綠地邊的石礅上，看燕子在藍藍的天空飛翔。林子祥來到這個學校后教初中二年級語文，吃住都在學校，由于跟這里的老師們還不太熟悉，所以，林子祥就時常來到這片綠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總覺得這個小城比他曾經呆過的大城市還熱。來這座小城也并非是他所愿。可是，在那座現(xiàn)代化的大城市里，他找不到留下去的理由。女朋友與他在大學四年的戀情比不上一個黃金珠寶商。珠寶商比女友大20多歲。他是在萬念俱灰的時候，辭去大城市的工作而來這所中學應聘教師的。林子祥尤如殘留在樹上的最后一片黃葉，抵抗不住寒冷，忽忽悠悠地踏進了這個小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說真心話，林子祥還是有些想念那個令他傷心的大城市。盡管女友棄他而去，可是，那里畢竟是他學習和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有許多東西，不是人想忘記就能忘記的。林子祥有時候會罵自己沒出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對這座學校的生活還有些陌生。所以吃過午飯后，他總是情不自禁地來到這片安靜的綠地?，F(xiàn)在想來，他來到這個小城恐怕最大的快樂就是碰到了這個青青的綠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綠地離學校很近，有時能聽見學校里學生的說笑聲。林子祥想起自己當學生的時候，雖然性格內向，卻格外鐘情足球，是足球場上的健將。就是因為足球女友才愛上他的。不過威風四射的足球健將抵不上黃金珠寶商的一顆鉆戒。林子祥苦笑著搖搖頭。不過還好，這里的學生和老師并不知道這些。一個從大城市自愿來到小城教學的人，這舉動本身就讓學生和老師們尊敬。就因為這一點，林子祥竟有些滿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離綠地不遠的地方是一個湖，湖里有許多小孩子在游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孩子們看上去是那樣的快樂。</p><p class="ql-block">林子祥從小不喜歡游泳，他一直以為人游泳時就像一只癩蛤蟆。他討厭癩蛤蟆。小時候母親逼著他去村里淺淺的的小河洗澡，他總是找出各種理由溜掉。母親只好晚上給他溫水洗身上的泥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到母親，林子祥是難過的，母親一直想讓他早點結婚，抱孫子?？墒橇肿酉闆]有放在心上。世事難料，母親患血癌去世了。林子祥隱隱有種不安，會不會有一天他也會患上母親的這種病？父親在林子祥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母親就他一個兒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開始數綠地上的小花，數著數著開始心煩起來。他沒有數出有多少小花。他懷疑自己有些弱智，他覺得女友不嫁是不是也因為看出他弱智，珠寶商也許在某些方面確實比他的智商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忽然，林子祥看到了一個少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少女手中好象拿著一本書，手扶著湖邊的一棵小柳樹。林子祥希望女孩兒走過來同他講話，但少女好像沒有看見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回到宿舍。同宿舍的同事白鶴望著呆呆的林子祥問他有事嗎。林子祥搖搖頭而后說他在學校旁邊的湖畔看見一個女孩，十分漂亮。白鶴聽了，便對林子祥說，最好不要一個人去湖畔邊。就在你來的前些日子，那里聽說發(fā)生過一次兇殺案。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女在湖里被人打撈上來，聽說這個女子是個大學生，傍上了一個大款。那男人大她二十多歲，她逼著大款與老婆離婚，同她結婚，結果把大款逼得沒了辦法，就把她殺了，并連夜用車運到此處，把她扔在了湖里。林子祥覺得那么漂亮的女孩兒都不怕，他一個男子漢怕什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自從聽了白鶴說的那件事，林子祥不再數綠地上的小花。他的視線已經轉移到了少女的身影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看著在湖水里游泳的孩子們，他想，一起兇殺案并沒有影響孩子們的游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忽然，林子祥發(fā)現(xiàn)：漂亮的少女已經向他走來！</p><p class="ql-block">少女已經向林子祥伸出了柔嫩的雙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不知如何是好。來到這個小城以后，他還沒有同任何女人握手，包括學校中的女教師。女孩兒說，我叫佳音，雖然看不見你，可我能感受到你身上孤單的氣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驚愕了，原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花一樣的年齡，卻要面臨失明的現(xiàn)實。生活對她太不公平了，憑什么讓這么溫柔漂亮的少女成為盲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問，你的眼睛看不到東西，可是你手里卻拿著書，還能在湖邊扶著柳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女孩兒卻咯咯地笑起來說，我的家就在附近，我的眼睛雖然看不見，可我的心能看的見??！我憑直覺，你并不快樂。我想，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更加驚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上完課已經是中午，林子祥第一次沒有按時回學校食堂吃飯。他飛快地向校外的綠地奔去。林子祥遠遠地就看見了佳音那一頭瀑布似的黑發(fā)。佳音正坐在綠地邊的石礅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加快了步伐，來到佳音身旁，問：你早來了？佳音答非所問：我在這里聽學校的聲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聽學校的聲音？林子祥吃驚地望著佳音。</p><p class="ql-block">是的，我一直夢想自己能成為一名出色的教師，因為我的媽媽就是一名出色的中學語文教師。上高一時，我不知為什么就患上了這種奇怪的病。爸媽帶我到大醫(yī)院，大醫(yī)院里的醫(yī)生都說要想復明必須做眼角膜移植手術。佳音說完，低下頭去。林子祥聽了急急地問：那為什么不趕快做眼角膜移植手術呢？佳音嘆口氣，如今我們國家捐獻眼角膜的人還很少。不過，我希望給我捐眼角膜的人是老人，我不愿意是孩子或者是年輕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一愣問：為什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佳音憂憂地說：我不希望年輕人或者孩子們夭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情不自禁地用手握住了佳音的手，佳音的臉上飛上一片紅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晚上，林子祥失眠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窗外月光如銀。林子祥忽然覺得：如水的明月就是佳音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知不覺，秋天快過去了。綠地上的草和花開始枯萎凋謝，地上像有了層地毯。時間一天天過去，不知為什么，林子祥身體開始消瘦，臉色開始更加蒼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佳音對林子祥說：等我的眼睛能看見東西時，我首先要觀看你踢足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笑著說：你一定會看到的，我要讓你成為我窗前的明月，永遠照耀著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佳音一愣，于是臉上又飛上一片紅暈，隨即低下了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天，佳音在綠地邊沒有等來林子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知道為什么，一種莫名其妙的不詳之感涌上了佳音的心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于是，佳音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摸索著來到了林子祥的學校。他沒有敢直接找林子祥，而說要找白鶴。佳音知道白鶴和林子祥住同一個宿舍，這是林子祥說的。佳音認為，只有白鶴才知道林子祥的詳細情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經過一番周折，佳音終于找到了白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白鶴吞吞吐吐地說林子祥請了長假，去為她尋眼角膜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佳音說為什么他不告訴我，和他聯(lián)系，手機也不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白鶴告訴她，可能有了消息他會自動同你聯(lián)系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佳音失望地離開了學校。</p><p class="ql-block">其實，佳音不知道，林子祥病了，急性血癌。當天晚上突然發(fā)病并被緊急送進了小城的中心醫(yī)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托白鶴找到了佳音的爸爸和媽媽，并讓白鶴告訴他們，一定不要告訴佳音他的真實消息，他希望把自己的眼角膜移植給佳音，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讓佳音的眼睛明亮如月光，讓她看見這個美麗的世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同時，林子祥打通了佳音的手機，說他找到了捐獻眼角膜的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佳音問：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感謝你，你真是個好人，等你回來我一定好好謝謝你！不過，你告訴我，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為我捐獻眼角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告訴她，是個老人。老人患了癌癥，自愿去世后把眼角膜移植給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佳音說，那我得和老人的家里人聯(lián)系上，我得當面謝謝他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說，我代你謝吧，你就不用和他們聯(lián)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幾天后，佳音的爸爸和媽媽來到了醫(yī)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林子祥發(fā)現(xiàn)，佳音的媽媽簡直和佳音一模一樣，只不過上了年紀。佳音的媽媽把一片綠葉放到了林子祥的病床前。林子祥眼前一亮：在哪里找到的綠葉？佳音的媽媽眼里含著淚，說：你自從說為她尋眼角膜走后，佳音天天去綠地那里，這片綠葉是昨天佳音帶回家的，就是在那片綠地里找到的。佳音還和我們說，爸爸媽媽，冬天快要來了，綠地上竟然還有綠葉。佳音還說要把這件事通過電話告訴你！林子祥笑了，說：是的，雖然冬天快要來了，但是人間還有綠葉，這，并不稀奇！佳音的爸爸一步上前，緊握著林子祥的手說：小伙子，你不用擔心，明天我送你去北京的大醫(yī)院，花多少錢都算我的，好人一生平安，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林子祥搖搖頭，笑了：謝謝你的好意，來不及了……不過，你們千萬要照顧好佳音，一定要把我的眼角膜移植給佳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幾天后，林子祥走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另一個世界里，他不再孤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