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羽留影：火斑鳩吳蓉輝 <p class="ql-block">一大早，我已蹲守在水溝邊尋鳥。鳥友說瞧見了火斑鳩，我趕緊去一飽眼福。在洞頭，珠頸斑鳩像麻雀般常見；山斑鳩偶爾能遇見；火斑鳩，這種紅寶石般的生靈，像是游吟詩人，只在春秋遷徙季偶然停駐，我僅驚鴻一瞥。</p> <p class="ql-block">鳩類常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發(fā)出低沉而柔和圓潤的咕咕聲。古人早已發(fā)現(xiàn)它們喜歡“糾合”在一起的習(xí)性，便“取聚合群居之意”，為它們?nèi)×恕傍F”的名字。不過，古人把一些本不屬于鳩類的其他鳥也取了含“鳩”的名字。廟廟都有屈死的鬼，那些含有“鳩”字的成語、傳說讓不少人誤解斑鳩。比如“鳩占雀巢”之“鳩”，古人指的是杜鵑類；古人所說的“爽鳩”，是指一種猛禽；而“關(guān)關(guān)雎鳩”之“鳩”，則是指一種水鳥。幸好斑鳩不懂人言可畏，該吃的吃、該喝的喝，怎么快樂就怎么活。洞頭，是候鳥遷徙通道之一。這次，火斑鳩會以怎樣一種姿態(tài)出現(xiàn)在我眼前呢？我很期待。</p> <p class="ql-block">透過長焦鏡頭望去，它正和三只珠頸斑鳩呆在同一個(gè)枝頭。除距離很遠(yuǎn)外，樹枝遮擋得厲害，實(shí)在無法看清它真面目。于是，決定到對面山坡的農(nóng)田邊找它。</p> <p class="ql-block">眼前，密密匝匝的葉片在清風(fēng)中婆娑起舞，將斑駁的陽光篩成千百枚躍動的碎金，我卻找不到火斑鳩的身影。忽然，樹叢有動靜。我踮起腳尖，伸長脖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終于在枝葉深處看到它身子的輪廓。原來它在苦楝樹枝頭與斑駁的樹影融為一體，尾羽偶爾輕顫時(shí)，才泄露那抹酒紅色的流光?；鸢啉F，你這是和我玩光影迷藏嗎？你鎏金的眼瞳或許早已穿透葉幕，將我笨拙的窺探盡收眼底。我趕緊讓相機(jī)記錄下這一刻。</p> <p class="ql-block">拍鳥總這樣，記錄到了，又想拍得好看一點(diǎn)。我攥著相機(jī)貼著田埂屏住呼吸俯身挪步，像怕驚醒地底蟄伏的精靈般怕打擾到火斑鳩。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五米……還沒等我靠近，但見那抹酒紅倏地舒展，劃出一道弧線，空留苦楝葉在晨光里打著轉(zhuǎn)。任我怎么搜尋，也不知火斑鳩去向。</p> <p class="ql-block">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太莽撞又貪心。其實(shí)，我應(yīng)該知道斑鳩生性警覺，火斑鳩尤甚。它們從不在同處連續(xù)停棲，若遇驚擾，往往遠(yuǎn)離是非之地。我這也太不夠佛系了。</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又到水溝一帶。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它在昨天的枝頭附近樹上。盡管依舊是遮擋，但比之前好多了。</p> <p class="ql-block">此刻，枝頭上的它簡直是一顆紅色的球。縮著脖子閉著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但它哪是真沒睡醒呀。你看，它會不時(shí)睜開眼，偷偷向你看一眼，再愛理不理地閉上眼。也許，它確定周圍是安全的，便伸出脖子，直起身子，扭頭看看我，我也看看它。</p> <p class="ql-block">可以說，火斑鳩是我見過的斑鳩里長得最精致的，盡管體型較小，相貌卻很出眾：灰藍(lán)色的頭頸格外惹眼，后頸的黑色領(lǐng)環(huán)搭配一件酒紅色的外套，這副行頭，看著十分“斯文”。特別是它黑珍珠一樣的大眼睛，不像鷹隼的那么犀利，充滿了溫柔祥和的氣息。</p> <p class="ql-block">火斑鳩顯得十分警覺。在看我的同時(shí)，它不停地調(diào)整姿勢，一幅隨時(shí)打算起飛的模樣。沒多久，它劃過樹梢，光影斑駁，鳥過無痕，宛如神跡。</p> <p class="ql-block">我知道，鳥兒們一生都奔波在旅程中，它們用翅膀求證生命的長途，求證遠(yuǎn)方到底有多遠(yuǎn)。忽然想起《詩經(jīng)》中的“宛彼鳴鳩，翰飛戾天”，古人早將斑鳩視為信使。這些穿梭千年的飛羽，既見過阡陌縱橫的農(nóng)耕圖景，也正見證著高樓崛起的海岸線。唯愿它們翅下的風(fēng)永遠(yuǎn)潔凈，途中的美食永遠(yuǎn)富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