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xiāng)紀(jì)事/納鞋底秋月寒江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文/姜永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納鞋底，是上個(gè)世紀(jì)70年代以前農(nóng)村婦女必備的工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會納鞋底，家里人就會沒有鞋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再笨的家庭主婦也會納鞋底。我沒有見過不會納鞋底的母親。不但母親必須會，大姑娘小媳婦也都會。區(qū)別只在于有人納的美觀一些，有人納得難看一點(diǎn)兒。有人納得快，有人納得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納鞋底不復(fù)雜，但特別費(fèi)時(shí)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納鞋底的主要材料是袼褙和細(xì)麻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袼褙，是將舊衣服裁成片，用糨糊一層層粘起來，至少三層布，最多有五六層布。那時(shí)農(nóng)村人家的舊衣服是絕對舍不得扔掉，都會用來做袼褙。袼褙，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一定不知道為何物，就是專門用來做鞋的材料，用廢舊衣服做成。做袼褙時(shí)，要將飯桌放到炕上，鋪一層布，涮一層糨糊，一層層粘好后，揭下來放到一邊晾干后待用。做鞋時(shí)，按腳的大小裁成鞋底的樣子，一般三四片摞起來納成鞋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細(xì)麻繩也是自己手工制作的。要將麻皮兒在大腿上搓成細(xì)繩，這個(gè)工作也都是由婦女們完成。母親說，當(dāng)年最怕搓麻繩，因?yàn)樾枨罅看?，有時(shí)都把大腿上的皮搓破了。有人家不用腿搓，用一種叫“撥錘兒”的工具將麻皮兒打成繩子。我們家沒有撥錘。母親也不會用，就只好用大腿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然后，就可以納鞋底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納鞋底是個(gè)慢工夫，納一雙鞋底最快也得三天，還不能干別的，如果一邊干別的，一邊納鞋底，有時(shí)十天半個(gè)月也納不完一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鞋底的一面是正面。納鞋底要在正面納出小小的幾何圖案，沒有實(shí)用功能，完全是為了美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納鞋底時(shí)，要先用一種叫錐子的工具在鞋底上扎出一個(gè)小眼兒，然后將引上麻繩的從小眼中穿過，穿到背面時(shí)，要用錐子將麻繩纏兩圈，再緊一下，以使針腳緊實(shí)牢固。如此不斷反復(fù)，鞋底就慢慢納成了。鞋底的前部和后部，因?yàn)榇┬瑫r(shí)受力大，針腳會密一些，納得更結(jié)實(shí)一些。中間部分因?yàn)槭芰ο鄬π?，針腳會大一些，小幾何圖案多在鞋底的中間部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一雙鞋底納好后，再做鞋幫，鞋幫同樣是用袼褙做，表面加一層布，一般是黑色條絨布。然后將鞋幫和鞋底縫在一起，稱之為“绱鞋”。這樣，一雙鞋才算做完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時(shí)候，農(nóng)家很少有買鞋穿的。我們小孩子，特別是小男孩兒，夏天都不穿鞋。一般小孩子唯一穿買來的鞋，也是在夏天時(shí)，買塑料涼鞋穿。我人生中第一次買鞋，就是一雙褐色的塑料涼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家里人口多的，主婦會一年里不停地納鞋底。因?yàn)?，每年至少要給家里每人做兩雙鞋，一雙單鞋，春夏秋穿；一雙棉鞋，冬天穿。棉鞋要加一層薄氈子里。氈子，用羊毛搟成。在內(nèi)蒙古牧區(qū)和半農(nóng)半牧區(qū)，每個(gè)村子或嘎查都有氈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時(shí)候婦女即使串門，也要帶上正在納的鞋底，一邊嘮家常，一邊納鞋底，干活說話兩不誤。記得有一次鄰居張大娘來我們家串門，就帶著正在納的鞋底。她一邊納，一邊和母親說，啥時(shí)候不納鞋底子，不用做鞋了，咱們婦女就解放一半了?？梢娔菚r(shí)候，納鞋底做鞋在農(nóng)家生活中的地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時(shí)候，供銷社偶爾也會賣塑料鞋底，也會有人買回來做鞋。但買的人家不多，大部分農(nóng)家還是自己納鞋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納鞋底的新鞋做好后是硬的，一般要用鞋楦子撐幾天，之后穿幾天才會變得軟一點(diǎn)兒。有時(shí)，因?yàn)樾滦?，還會將腳磨破。每當(dāng)這時(shí)，大人們會說，沒事兒，穿穿就好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曾幾何時(shí)，納鞋底，是農(nóng)村里的一道風(fēng)景?，F(xiàn)在，這道風(fēng)景終于離我們遠(yuǎn)去。但仍有懷舊的人，喜歡穿布鞋，網(wǎng)上也有賣的，但卻不是傳統(tǒng)的納鞋底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納鞋底，這一傳統(tǒng)民俗，傳統(tǒng)技藝，幾近失傳，沒有人再納鞋底了。像納鞋底這種技藝失傳就失傳吧，它只是一項(xiàng)生活技能，并沒有多少文化傳承。納鞋底是從什么開始的呢？我估計(jì)應(yīng)該有幾千年的歷史了。就像我們之前用過的鐵犁杖，據(jù)說戰(zhàn)國時(shí)就有了，一直用了數(shù)千年。這表明我們的傳統(tǒng)悠久呢？還是我們傳統(tǒng)的悲哀？幾千年都不進(jìn)步，倒對應(yīng)了王朝周期率。這也就是國人的宿命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今，看到鞋柜里各種各樣的鞋子，我經(jīng)常會生出無限感慨，想起小時(shí)候穿布鞋的樣子，想起母親和村里的婦女們納鞋底的情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2025年4月22日寫于呼和浩特。</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