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 坐醉臥暖秋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美篇昵稱：醉臥暖秋</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美篇號碼：12841620</b></p> <p class="ql-block">車窗外的陽光斜斜切進17號車廂，將小蔣的帕拉鞋染成暖金色。她摩挲著膝蓋上攤開的《人間草木》，聽見后排傳來窸窸窣窣的行李箱輪聲。轉(zhuǎn)頭時，正撞見那位女士鬢角的碎發(fā)被穿堂風掀起，像株被暴雨打蔫的鳶尾花。</p><p class="ql-block">"姑娘，能換下座位嗎？"她攥著手機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我先生的座位在13車......"小蔣望向她身后的男人，消瘦的臉龐上帶著一副近視眼鏡，很少肌肉的右臂在袖管里顯得袖口太過寬松。他正用左手笨拙地抓著座位的椅背，這個動作讓他兩三次才完全抓穩(wěn)。</p><p class="ql-block">小蔣怔怔地看著，還沒顧上發(fā)聲，看見女士睫毛縐了一下，帶著歉意都說，打擾了！她將丈夫安置在靠過道屬于自己的座位后，自己卻走向車廂連接處。陽光忽然變得刺眼，小蔣聽見自己說："您要不坐在我的座位上吧？"話音未落，男人渾濁的瞳孔里泛起漣漪，像春汛時解凍的冰面?！八懔耍≈x謝！”聲音略顯生硬。</p> <p class="ql-block">"……三年前，在公司上班時突然倒地，被送到醫(yī)院時，先是雙手和右邊膝蓋無丁點意識。雖然搶救及時，保住了命。醫(yī)生說我的腦血管破裂，就像被雷劈過的樹樁。"他說話時，喉部的肌肉像被無形的手反復揉捏，每個音節(jié)都裹著砂紙的粗糲。讓人聽得感覺費勁。</p><p class="ql-block">"最艱難的是出院后。"他忽然笑起來，左臉的肌肉卻紋絲不動，"我妻子每天給我讀《小王子》，可我連'沙漠'這個詞都念不完整。"窗外的風景開始流動，我看見他用左手食指在玻璃上劃動，那些歪斜的水痕連成"沙漠"兩個字。</p><p class="ql-block">"有次我想偷偷吞安眠藥…"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大了點，"可妻子發(fā)現(xiàn)時，我正在讀她夾在藥瓶里的紙條。"他從上衣口袋里艱難地掏出半張泛黃的紙。"她說要和我一起等春天。"</p> <p class="ql-block">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拉長成并行的軌道。"您現(xiàn)在能用手機發(fā)信息？"小蔣指著車窗玻璃上歪斜的"謝謝"二字。他點頭時，我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永遠無法完全伸直，像株被積雪壓彎的竹子。</p><p class="ql-block">列車進站的廣播響起時，他的瞳孔映著車窗上的反光。"姑娘，"他摸索著從口袋里掏出兒歌三百首，"這是我每天練習發(fā)聲的書，臥床一年半后我開始每天二十分鐘。如今我可以說出來想說的話了！每天能向老婆匯報：“今天讀了三頁書，妻子做了我愛吃的薺菜餛飩......"沙啞的聲音惹得周圍客人投來不一樣的眼光。</p> <p class="ql-block">小蔣突然想起自己小姨床頭那個積灰的握力器。當男人說他今天說話有點太多，累了，需要休息一會兒時。小蔣用力整理一下被風吹亂的書頁，不由自己的向身邊的男人說："您讓我知道了，春天真的會來。我的小姨有救了！"</p><p class="ql-block">“感謝您！”小蔣起身鞠躬時，眼睛在暮色中泛著溫柔的光。</p><p class="ql-block">車終于到站了。小蔣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眼和自己坐了一段路，斷斷續(xù)續(xù)談了許多話的男子，男子的妻子正整理丈夫的衣服，男子嘴里哼出幾句歌詞，好像是流行歌曲“攙扶”。小蔣在列車員的催促下，向車廂出口處挪動著腳步。</p><p class="ql-block">車外行道邊的月季花開得正盛，花香鉆進小蔣心里。她想起他說過，康復就像等待一朵花的綻放——要數(shù)清每片花瓣上凝結(jié)的露珠。</p><p class="ql-block">“還好，我沒有讓座！”小蔣自語。其實，她也好像是替自己的小姨說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