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吾弟幸福女人 <p class="ql-block"> 吾弟生于1952年4月，卒于2025年4月，我們一奶同胞，一起下鄉(xiāng)插隊(duì)同一個青年點(diǎn)兒，部隊(duì)復(fù)員后同在宣傳戰(zhàn)線，上大學(xué)同班同學(xué)。我年長他幾歲，他卻先于我離開了……退休多年，還有那么多人送行，我非常感動。</p> <p class="ql-block">這是他17歲參軍給首長當(dāng)警衛(wèi)員的樣子，年輕真好！他重情重義，首長去世了，他像兒子一樣去抬重，送老人最后一程。</p> <p class="ql-block"> 永失吾弟，風(fēng)過處，皆是你的痕跡……</p><p class="ql-block"> 靈柩前的白燭明明滅滅，我望著那方素白，喉間似有千言萬語凝結(jié)成冰。四月的風(fēng)穿過窗欞，帶著春寒的涼意，恍惚間竟與五十年前上山下鄉(xiāng)時的晚風(fēng)重疊——那時我們踩著露水走向田間，你褲腳沾著泥土，還笑著說要把朝陽裝進(jìn)背簍里。</p><p class="ql-block"> 那些在廣闊天地里揮灑的青春，原以為會隨著歲月褪色，卻在今日被淚水浸得發(fā)亮。記得你總愛把草帽頂在我的花簍上，說這樣就能遮住我曬紅的脖頸；深夜圍坐在院子外的土堆旁，你指著星空說要當(dāng)兵，要保衛(wèi)祖國。那時的我們不會想到，你日后竟真的把滾燙的理想，都寫進(jìn)了人生的每一頁篇章。</p><p class="ql-block"> 送你入伍那天，你挺直的脊梁比白楊更挺拔。軍裝的肩章在陽光下泛著光，你緊緊攥著我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我眼眶發(fā)酸。你說我是你革命的引路人，可我知道，是你帶著少年的勇氣，把每個“要”字都活成了現(xiàn)實(shí)。軍營里寄來的信箋，字里行間都是蛻變的喜悅，那些被你仔細(xì)壓平的信，如今疊成了歲月的書簽。</p><p class="ql-block"> 在市委宣傳口做同事的日子，你總在晨光里捧著古漢語誦讀；中文系課堂上，你寫的評論文章讓教授拍案叫絕。當(dāng)記者時你奔走在街頭巷尾，用文字撕開社會的瘡疤；成為法官后，你在法庭上擲地有聲的宣判，是對公平正義最赤誠的守護(hù)。我數(shù)不清有多少當(dāng)事人握著你的手落淚，只記得你說過，法律不僅要有棱角，更要有溫度。</p><p class="ql-block"> 你對家人的愛，是父母病榻前的陪伴，是總能在我生日時送上愛吃的魚，是那句“長姐如母”的鄭重承諾。即便在與肺癌抗?fàn)幍氖昀?，你依然端著酒杯與老友談笑，夾著香煙在書房里打電腦?；煹耐纯鄾]有擊倒你，那時的你，眼里依然有少年時看星星的光芒。</p><p class="ql-block"> 今日滿場的白發(fā)，是你用一生情誼織就的錦緞。老戰(zhàn)友拍著我的肩膀哽咽，老同學(xué)翻開泛黃的畢業(yè)照，那些被你幫助過的陌生人，也捧著花束紅了眼眶。原來你早已把善良種進(jìn)了許多人的生命里，讓他們在某個清晨或黃昏，會突然想起那個永遠(yuǎn)帶著笑意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親愛的小弟，風(fēng)又起了，燭火輕輕搖晃。我仿佛看見你踏著露水走來，帶著田間的果香，軍營的號角，法庭的莊嚴(yán)，還有永遠(yuǎn)溫暖的笑容。小弟，你看，這滿庭芬芳，都是你留下的印記；這人間煙火，處處都是你愛過的模樣。你安心地走吧，我會把所有回憶疊成紙船，讓它們載著思念，漂向有你的遠(yuǎn)方。</p><p class="ql-block"> 雨落天晴處，是重逢的方向。</p><p class="ql-block"> 今日錦城凌晨細(xì)密的雨絲斜斜劃過靈堂的檐角，沾濕了挽聯(lián)上的墨痕。這春日的雨，像是蒼天也讀懂了人間的悲戚，替我們落下告別的淚。水珠順著青瓦滴落成串，恍惚間竟與那年上山下鄉(xiāng)時，我們擠在屋檐下躲雨的場景重疊。那時你說雨是天公打翻的酒壺，如今這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雨滴，分明是天地同悲的酒。</p><p class="ql-block"> 送你走向墓地的路上，雨絲裹著潮濕的風(fēng)，輕輕撫過每一張滿是淚痕的臉。老戰(zhàn)友顫抖著為你整理遺像，老同學(xué)將沾著雨水的白菊放在你靈柩旁，這些被你溫暖過的生命，此刻都在用沉默訴說最深的不舍。泥土混著雨水的氣息漫上來，恍惚聽見你當(dāng)年在田間哼的小調(diào)，也是這樣濕漉漉地鉆進(jìn)耳朵里。</p><p class="ql-block"> 當(dāng)?shù)谝粧g黃土覆上棺槨，云層忽然裂開道金邊。金燦燦的陽光傾瀉而下，將整片墓地鍍上柔光，連飄落的雨絲都成了發(fā)光的金線。我望著那道穿透云層的光，忽然想起你抗癌時說："再大的雨，總會有放晴的一 刻。"原來連上天都在應(yīng)和你的豁達(dá)，用這場晴日告訴你：該去赴與父母的團(tuán)圓之約了。</p><p class="ql-block"> 此刻的你，大概正穿過鋪滿金光的云路，向著永恒的春天走去。那里有爸爸媽媽張開的懷抱，有文弟的笑臉，有你們在田間追逐的晚風(fēng)，有軍營里嘹亮的號角，還有你用一生守護(hù)的正義與溫暖。而留在人間的我們，會在每一個落雨初晴的日子里，望著天空想念你——因?yàn)槟堑来┩戈庼驳墓?，就是你在天堂寄來的信箋，寫滿重逢的期許。</p><p class="ql-block"> 姐姐于4月19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