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qū)氃?|| 赤水往事 小平大不平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記憶里赤水河是一條碧綠清澈安寧的河</i></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赤水河的水，在記憶里總是碧綠清澈安寧的，只在夏天，才濁浪排空，自有一番氣勢。小時(shí)并不知她是一條紅色之河，更沒被譽(yù)為美酒河，然而在一個(gè)鄉(xiāng)下少年眼中，卻是極寬闊的非凡之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本川人，家鄉(xiāng)在合江縣九支區(qū)，與赤水縣城僅一河之隔。說來也怪，對于母縣合江，倒不及對赤水親近。大抵因了地理毗鄰、方言相通、飲食相近、習(xí)俗相同的緣故，赤水于我便有了故鄉(xiāng)般的意味。</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赤水河俯瞰</i></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赤水有兩個(gè)鎮(zhèn)子，名字甚好。一曰大同，一曰復(fù)興。小時(shí)未曾去過，單是聽聞，便覺古意盎然。想來青石板的古街上，或有撐著油紙傘的妙人兒。這自然是少年的臆想，然而名字的力量，有時(shí)竟大過實(shí)在的景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從九支到赤水，須乘搖櫓的木船過河。碼頭有二，一在夾子口，離城稍遠(yuǎn)，此處還有專屬汽車輪渡碼頭，車上渡船，司乘人員皆下車?yán)饕詾閯?dòng)力。一在符江坳北門口，區(qū)政府所在地。那時(shí)的河面很寬，約百又四十米，漲水時(shí)則超二百米。船資也分兩種，平時(shí)兩分，漲水時(shí)五分。大家爭先恐后上船，干部、工人、學(xué)生，背背篼、挑羅兜等引車賣漿者流，以及瓜果菜、雞鴨魚，有緣修得同船渡，救生設(shè)備是不曾有的。滿載時(shí)小木船能容十七八人，艄公常要苦口婆心勸說，甚至聲色俱厲驅(qū)趕，以免嚴(yán)重超載。夏日水漲，浪頭拍得船身搖晃，艄公便不肯擺渡了。但真到洪水滔天，是一定要封渡的。站在岸邊，看渾黃的河水奔涌，只覺得天地浩大，而自己渺若微塵。1979年我上大學(xué)離開家鄉(xiāng)，第二年河上便架了公路大橋，人車同行；再后來，赤水河在我眼中竟?jié)u漸窄了，小了。是河變了，還是我看過更大的江河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赤水河畔</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一次進(jìn)城看小人書，是在赤水的一家小鋪。摸出一分錢，自以為便可買下一本，孰料老板道：“這是租金，只可在此看?！庇谑蔷执俚刈诎噬?，囫圇吞棗地翻完幾本。鋪?zhàn)永锕饩€昏暗，紙頁上漫漶的墨跡，卻成了記憶中鮮亮的顏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革中破四舊，端陽節(jié)是不許過的。民眾卻自有法子。每年七月十六日，以紀(jì)念毛主席暢游長江為名，赤水河上便排開龍舟。赤水縣與九支區(qū)各派隊(duì)伍，彩旗獵獵，鑼鼓喧天。我那時(shí)已稍長，總要擠在人群中觀看。龍舟破浪，水花四濺，兩岸人山人海，呼聲震耳。其實(shí)何嘗是為紀(jì)念甚么，不過是借個(gè)由頭，行那千百年來的舊俗罷了。人們臉上洋溢的歡喜，分明是端陽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七八年春，與幾個(gè)同窗好友徒步十多公里，到赤水縣城看印度電影《流浪者》。影片里的愛情故事，在我們這些鄉(xiāng)下少年心中激起異樣的漣漪。歸途上，月光清冷，大家爭辯著拉茲的命運(yùn)，腳步卻不停。那時(shí)的赤水縣城，于我們已是了不得的大地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赤天化與華一造紙廠的卡車時(shí)常從我們鄉(xiāng)場經(jīng)過，每當(dāng)引擎聲傳來，我們總要跑出去看。那些噴著黑煙的鋼鐵巨物，承載著我們對“現(xiàn)代”的全部想象?？h城里的工廠，煙囪高聳，在我心中不啻于上海的繁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實(shí)我去赤水的次數(shù)并不多。沒有親戚在彼，能去的地方也有限。然而有限的記憶，偏生格外深刻。如今想來，大抵因了少年心性的緣故——將陌生的地方，認(rèn)作精神的故鄉(xiāng)。</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1, 100, 250);"><span class="ql-cursor">?</span>小人書攤</i></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赤水往事，終究是隔著時(shí)間的河了。那濁浪排空的江面，那櫓聲欸乃的木船，那中流擊水的龍舟，那青石鋪就的古街，<span style="font-size:18px;">那逼仄昏暗的小人書鋪，</span>都成了記憶中的斷片。偶爾想起，竟不知是真實(shí)存在過，還是我憑空杜撰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生在世，原就是不斷地將他鄉(xiāng)作故鄉(xiāng)，又將故鄉(xiāng)作他鄉(xiāng)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向?qū)氃疲?025年3月25日于鷺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