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轟轟烈烈的大掃除——黃澗河畔之十四(文:薛志民)無憂無慮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每周二下午,課外活動時間,學校要進行全校性衛(wèi)生大掃除。這不亞于誰家娶媳婦辦喜事,學生們像小鳥一樣從不同的巢里撲棱一下子飛了出來。有人在校園里灑水、掃地,有人掛在半空中擦玻璃、抹日光燈,有人把笤帚綁在長桿子上掃蜘蛛網,還有人撅著屁股在宿舍樓里整理被褥……校園,教室,宿舍,到處都是人影,到處都是人聲。你說,熱鬧不熱鬧,喜慶不喜慶?</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下午共四節(jié)課,第四節(jié)課的老師剛宣布下課,夾起書本還沒走下講臺,我們班身材高大威猛的勞動委員就呼地站起來:“都先別動,今天下午大掃除,教室衛(wèi)生值日組打掃,前后黑板和講臺某某組,北面三個窗戶和南后門某某組,南面三個窗戶和南前門某某組,室外清潔區(qū)某某組,寢室衛(wèi)生由寢室長安排,各人床鋪各人整理?!?lt;/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勞動委員的話音還沒落完,班長就清著嗓子站了起來:“大家都立即動手啊,高標準,嚴要求。還是那句老話,學校檢查前,班級先檢查,班級檢查前,組長和寢室長先自查。要是班級檢查,發(fā)現哪里不合格,不光讓你重新打掃,還得嚴厲懲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聽,勞動委員這番分工,是不是滴水不漏?班長這番強調,是不是擲地有聲?我不由想到我們生產隊那棵歪脖子樹,那棵歪脖子樹上掛著的大鐵鐘,那口大鐵鐘下派活的副隊長和隊長。當我把他們聯系在一起時,我會忍俊不禁,甚至不由笑出聲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擇菜剝蔥,各管一工。同學們領了任務,各自忙碌起來,把我這個班主任晾在了一邊。不行,我也得去湊湊熱鬧。有學生正在室外清潔區(qū)灑水,但他們潑出去的扇面不夠大,水灑得不夠勻,甚至還有小水坑兒。灑水主要是壓塵降埃,越薄越好,像云像霧最好,前面灑后面干,不耽誤掃地。我走過去,拿起臉盆,有學生連忙把水倒進來。我往下一蹲,雙臂一掄,一個巨大的扇面像撒出去的魚網,帶著水星子就飛了出去。這個扇面灑出去,那半盆水倒進來,我灑得快,他們倒得歡,這桶水倒完,那桶水接上,像接力賽跑,又像兒時玩的老鷹抓小雞的游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灑扇面這一招,我是跟著校長學的。早上洗漱完畢,校長會把洗臉水端出來,揀門前最干燥的地方,嘩一下潑出去,地面上騰起一陣煙霧,再慢慢地潤開去,潤成一張圖畫、一幅笑臉。有時,校長也會拿著臉盆,參與到學生們的大掃除中,幫這個班灑幾盆,再換個地方幫那個班灑幾盆。校長的動作舒展瀟灑,灑出去的扇面又大又圓,不光我跟著他學,不少男生也模仿他的模樣。但我只用學他灑扇面,不用摻合其他班級的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男生們在前面剛剛灑過水,女生們握著笤帚緊緊跟上來。女孩子干啥都認認真真,寫作業(yè)一筆一畫,掃地一笤帚挨一笤帚,絕不龍飛鳳舞,絕不隔三毛四。那時的地面沒有硬化,純粹的素面朝天。清水一灑,笤帚一掃,像用香皂洗了臉,干凈凈兒,清爽爽兒,白生生兒。地面掃好后,再罩上一遍水,那就等于抹了雪花膏,涂了奶液,水潤潤兒,紅暈暈兒,光澤澤兒。說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也可,說是“容光煥發(fā),判若兩人”也不為過。</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教室內更是窗明幾凈,一塵不染?!按懊鲙變簟边@個詞真是量身打造,恰到好處。那窗戶,學生們用濕毛巾擦了,再用廢報紙擦,有污漬的地方,還要趴上去,把嘴對著,哈出一團一團的熱氣,然后用報紙再擦。有個老師喜歡開玩笑,他指著那又明又亮的玻璃窗說“要是蚊子落上面,非掰折它的大腿不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課桌,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凈凈,擺放得整整齊齊,像是儀仗隊的分列式表演。這還不行,學習委員又出主意,讓大家把《新華字典》統一擺放在右上角。這一擺,好似給每個儀仗兵掛上了肩章,一種“畫了龍點了睛”的效果豁然而出。難怪說,勞動最偉大,因為一切偉大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都是在平凡的勞動中誕生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前后黑板,平常被粉筆沫弄得灰頭土臉,經過同學們上下擦,左右擦,橫七豎八地擦,變得像皂角素洗了頭,烏黑閃亮;像新平整的黑土地,亟待老師的犁鏵將知識的金種子傾情播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學生宿舍變樣兒最大的是男生宿舍,因為男生宿舍一貫不被看好,現在凌亂的衣服疊成書本,放在枕頭邊;被子疊成豆腐塊,與枕頭遙相呼應;臉盆牙具毛巾也都排成隊,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為了保持這來之不易的成果,寢室長要堅守到班級和學校檢查完畢方才撤離。為啥說女生宿舍變化不大呢?因為女生宿舍向來是衛(wèi)生樣板、迎檢亮點,任你再梳妝再打扮,也變不成天仙,頂多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課外活動40分鐘過得真快,嘩啦一下子,半個小時就過去了,大掃除進入了尾聲。班長和勞動委員帶著組長、寢室長開始檢查了,他們最清楚哪里是“被人遺忘的角落”,專揀男生宿舍的床底下去瞧,一瞧一團糟;專揀屋門的門腦上去摸,一摸一手黑;專揀席子下面去翻,一翻一堆臭襪子。這叫刀刃向內,刀刀見血,學生們被治得服服帖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年,我教初中一年級。有個班干部說,附近村上有位孤寡老人甚是可憐,想組織學生抽空去幫幫老人家。那好啊,恰好每周二大掃除,還余下一個小組沒活干。每逢這天,中隊長領著隊員,排著隊伍,打著隊旗,唱著隊歌,如期前往。他們幫老人掃地,打水,給老人拉家常,做文藝表演,還承包了老人門前一條街的衛(wèi)生,老百姓逢人就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這事驚動了新聞媒體,媒體一報道,本來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卻鬧大發(fā)了。年底,我們班少先中隊被河南省五部門聯合授予“賴寧中隊”,一張獎狀上鮮紅的印章蓋了兩三排,這是我們班也是我們學校有史以來獲得的最高榮譽。最高榮譽當然要掛在最高位置,我們把它張貼在黑板上方接近天花板的地方。學生們抬頭就看見了它,它也無時無刻不注視著教室里的一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時過境遷,如今再去看那轟轟烈烈的大掃除,那面衛(wèi)生流動紅旗是否流到我們班,已不再要緊。要緊的是,在一陣緊張和忙碌后,坐在簇然一新的環(huán)境中,每個人都好似經歷過清洗一樣神清氣爽、士氣高昂,周圍的一切也如同微風拂花、一地清香。</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本文作者薛志民</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