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塔奇榆梅桑榆 <p class="ql-block">左一為徐懷謙，左二本人，左三焦加，左四李建永。</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古塔奇榆</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北京通州燃燈佛舍利塔，始建于北周，于清康熙年間重修，塔高五十余米，且建于高地，其姿高峻挺拔，其勢超邁凡塵，既是通州古城的象征，又是京杭大運河北端的標志。據(jù)說在古代，塔無高樓遮擋，天朗氣清之時，漕舟商船中人于十余里外放眼北望，即可見塔影高聳，巍然凌云，清人詩句“無恙蒲帆新雨后，一支塔影認通州”，可以為證。而“古塔凌云”，也因此為通州八景之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古塔矗立于城北，距我住處不遠，但我雖居通州數(shù)載，只于散步時從塔園外經(jīng)過，直到今年暮冬，我與焦加、李建永、徐懷謙諸友，前往西海子公園憑吊李卓吾墓，方得入塔園一游，近瞻其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古塔為十三層，塔身為八角實心，底部為蓮花須彌座，花瓣三疊，仰然向上，豐潤圓美，呈流芳吐艷之態(tài)。塔除底層辟有門窗，以上皆為斗拱翹檐，每層檐上皆密懸銅風鈴。檐為灰色，拱為白色，壁為紅色，三色相間，建筑工巧，獨具匠心，雄偉中透著端麗。據(jù)人介紹，塔上風鈴共兩千二百二十四個，數(shù)量為全國古塔之最，并且每個鈴上均鐫刻著善男信女的姓名，真、行、隸書兼具，甚為獨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令我奇怪的是，通往古塔的道路兩旁，竟有帝王陵墓神道旁才有的人獸石像生數(shù)座，皆漢白玉雕成，文臣寬袍大袖，雙手捧笏，武將頂盔貫甲，按劍而立，其大小、神態(tài)，與我家鄉(xiāng)朱元璋父母陵前神道上的石雕相似，且雕刻更加精美。后來問塔園管理人員，才知石翁仲、石馬從他處移來，原為明初某王陵前神道兩側之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更令人稱奇的是路旁的一株榆樹，樹高四米余，其干略顯扭曲，樹冠分作兩層，上端如蓮蓬狀，枝柯密匝，昂然向上，下層圓如巨盤，枝椏交錯，恣肆橫生。不知何故，上下兩層枝上竟掛著許多紅布條。乍看上去，此樹并無顯赫之處，但樹旁石碑上的文字，卻令我暗自嗟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碑文載：“清康熙三十七年（1697年），修建通州燃燈塔第十三層時，榆錢隨泥帶至瓦壟間，遂生出幼樹。塔身與垂脊均以江米湯和石灰膏所砌，根不能下長旁去，只靠西北一坡頂面瓦底薄土生存，斗干旱、鏖風寒、抗貧脊，頑強拼搏，屹立與塔頂二百九十載。1987年修繕塔剎時將其精心移植于地上。而現(xiàn)在枝繁葉茂，含綠滴翠，頗受珍愛。通州人喜稱之為塔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原來，這株看似普通的小樹，竟如此非凡之經(jīng)歷！樹亦如人，有著強烈的求生本能！雖不幸生于瓦隙之間，薄土之上，卻不愿輕易棄世，一死了之，仍與惡劣的生存條件搏斗，與干旱、風寒、貧脊搏斗長達三百年之久。塔榆何其偉哉！其精神又何其壯哉！世間無論何人，能如此樹，還有何艱難困苦不可戰(zhàn)勝，有何曲折坎坷不能渡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塔榆歷盡艱難困苦之后，被人移于平地，終得植根于沃土，從而“枝繁葉茂，含綠滴翠”，其經(jīng)歷，不也如歷盡坎坷，渡盡劫波，終于苦盡甘來，轉入順境之人嗎？碑文中有聯(lián)云：“身在塔頂，曾把三百年嚴寒酷暑嘗盡，枝枯葉淡終不死；根植湖濱，又將十余載細雨和風沐足，干壯冠榮畢其生。”碑文作者對塔榆的感嘆，不是也可用來比喻世間眾多在逆境中不屈不撓，自強不息，終于告別黑暗，迎來光明之人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至于樹上那些紅布條因何而掛，管理人員解釋說，塔榆被許多人看作神樹，平時常有人到樹前，或雙手合十，或跪拜于地，虔誠地祈禱，然后把事先準備好的紅布系在樹上。這每一條紅布，都代表著一個美好的愿望，或是要神樹保佑健康長壽，一生平安，或是要神樹保佑家庭幸福，生活美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管理員之言，讓我感到好笑，塔榆有何神力，可以保佑眾生？它只能給我們以啟示——無論環(huán)境多么惡劣，生存多么艱難，只要像它那樣堅忍不拔，并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頑強拼搏，我們的種種愿望才有可能實現(xià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過，碑上的另一段文字卻令我陡生感慨，“（此樹）未移之前其高三點七米，冠徑四點二米，胸徑十七厘米。根系密匝成扇面形，無主根，最長者二點五米，近三百年樹令。若長在平地，必具三人合抱之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仰望那藍天白云映襯下的塔頂，想象這株奇榆在高高的塔頂上與酷暑嚴寒、干旱風沙苦斗的情景，看著眼前雖然被移至平地二十年卻無力成長壯大的奇榆，忽然想到：那塔頂不正如某種無情摧殘人才的社會環(huán)境，奇榆不正如雖然在那種惡劣環(huán)境下頑強地活了下來，但卻失去了發(fā)展的機會、失去了美好年華的人才嗎？想到此，我的心情不禁為之一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此文曾發(fā)表于《工人日報》、《美文》等報刊。</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