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長恨歌》，譯文與鑒賞勝利 <p class="ql-block">白居易（唐代）</p><p class="ql-block">白居易（772年—846年），唐華州下邽（今陜西渭南東北）人，字樂天，號香山居士，又號醉吟先生，祖籍太原陽邑（今山西太谷，一說祖籍為同州韓城，今陜西韓城），到其曾祖父時遷居下邽（今陜西渭南），生于河南新鄭，唐代現(xiàn)實(shí)主義詩人、唐代三大詩人之一。</p><p class="ql-block">白居易少年時經(jīng)歷藩鎮(zhèn)戰(zhàn)亂，立志苦讀。唐貞元十六年（800年），進(jìn)士及第。</p><p class="ql-block">802年，與元稹同時考中“書判拔萃科”，授秘書省校書郎。后又罷校書郎試才識兼茂明于體用科，及第，授盩庢（今西安周至縣）縣尉。歷任進(jìn)士考官、集賢校理，授翰林學(xué)士等職，在任期間，除草擬詔書外，經(jīng)常上書論事，積極參政，直陳時弊。815年，宰相武元衡遇刺身亡，白居易上表主張嚴(yán)緝兇手，被認(rèn)為是越職言事，遭誹謗貶為江州（今江西九江）司馬。822年，出為杭州刺史，后又做過短期的蘇州刺史。827年，拜秘書監(jiān)，次年轉(zhuǎn)刑部侍郎。晚年的白居易在洛陽度過了生命的最后階段，于846年8月病逝后葬于洛陽龍門香山琵琶峰，追贈尚書右仆射。</p><p class="ql-block">白居易是唐代最高產(chǎn)的詩人之一，其詩歌題材廣泛，語言平易通俗，富有情味，現(xiàn)存有3000首。代表作《琵琶行》《長恨歌》等經(jīng)典作品得到了廣泛傳播和流傳，對后世產(chǎn)生了深遠(yuǎn)的影響。</p><p class="ql-block">白居易在政治領(lǐng)域中也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任職期間，表現(xiàn)出了卓越才干和良好的治國思想，為唐朝政治的發(fā)展作出了貢獻(xiàn)。</p><p class="ql-block">同時，白居易在文學(xué)上從理論和創(chuàng)作實(shí)踐中倡導(dǎo)了新樂府運(yùn)動，強(qiáng)調(diào)了詩歌的“美刺”作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長恨歌》（840字）</p><p class="ql-block">作者：白居易【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p><p class="ql-block">楊家有女初長成，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 </p><p class="ql-block">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cè)。 </p><p class="ql-block">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p><p class="ql-block">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p><p class="ql-block">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p><p class="ql-block">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p><p class="ql-block">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 </p><p class="ql-block">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p><p class="ql-block">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p><p class="ql-block">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p><p class="ql-block">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驪宮高處入青云，仙樂風(fēng)飄處處聞。 </p><p class="ql-block">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p><p class="ql-block">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p><p class="ql-block">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p><p class="ql-block">翠華搖搖行復(fù)止，西出都門百余里。 </p><p class="ql-block">六軍不發(fā)無奈何，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 </p><p class="ql-block">花鈿委地?zé)o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p><p class="ql-block">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黃埃散漫風(fēng)蕭索，云?？M紆登劍閣。 </p><p class="ql-block">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p><p class="ql-block">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p><p class="ql-block">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p><p class="ql-block">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p><p class="ql-block">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p><p class="ql-block">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p><p class="ql-block">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p><p class="ql-block">春風(fēng)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西宮南內(nèi)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p><p class="ql-block">梨園弟子白發(fā)新，椒房阿監(jiān)青娥老。 </p><p class="ql-block">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p><p class="ql-block">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p><p class="ql-block">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p><p class="ql-block">悠悠生死別經(jīng)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p><p class="ql-block">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p><p class="ql-block">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p><p class="ql-block">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p><p class="ql-block">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p><p class="ql-block">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p><p class="ql-block">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雙成。 </p><p class="ql-block">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 </p><p class="ql-block">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p><p class="ql-block">云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 </p><p class="ql-block">風(fēng)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 </p><p class="ql-block">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 </p><p class="ql-block">昭陽殿里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 </p><p class="ql-block">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 </p><p class="ql-block">惟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 </p><p class="ql-block">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 </p><p class="ql-block">但教心似金鈿堅(jiān)，天上人間會相見。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 </p><p class="ql-block">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p><p class="ql-block">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p><p class="ql-block">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p> <p class="ql-block">《長恨歌》白話譯文（逐句）</p><p class="ql-block">大唐天子渴望絕代佳人，登基多年，卻一直沒有遂心。</p><p class="ql-block">楊家的女兒出落得娉娉婷婷，深閨里長大，初未知名。</p><p class="ql-block">上天造就了美色豈會埋湮，終于她遴選入明皇的宮廷。</p><p class="ql-block">她回頭一笑，自有百種風(fēng)情，姿容壓倒了滿宮的妃嬪。</p><p class="ql-block">初春明皇送她到華清池入浴，溫泉水撫弄著肌膚如玉。</p><p class="ql-block">侍女扶起了她嬌生生的柔軀，這才是君王寵幸的序曲。</p><p class="ql-block">秀發(fā)襯著花容，滿頭珠翠集聚，繡帳里享受春宵歡娛。</p><p class="ql-block">春宵一刻千金實(shí)在匆遽，溫柔鄉(xiāng)中明皇從此不忍離去。</p><p class="ql-block">她談笑宴飲一刻不停，春天隨著出游，夜晚守著侍寢。</p><p class="ql-block">后宮美女個個都有風(fēng)韻，三千人的寵愛由她一人獨(dú)領(lǐng)。</p><p class="ql-block">她夜夜精心妝扮博取君恩，玉樓上恣意歡飲一醉青春。</p><p class="ql-block">姊妹兄弟跟著她平步青云，富貴煊赫，頓時成了豪門。</p><p class="ql-block">使天下父母怦然動心，不愿生下兒郎，寧可產(chǎn)個千金。</p><p class="ql-block">驪山的行宮高入云霄，宮樂隨風(fēng)飄送，處處都能聽到。</p><p class="ql-block">絲竹和著輕歌曼舞多美妙，明皇整日欣賞，看個不了。</p><p class="ql-block">漁陽傳來叛亂的警報，驚破了《霓裳羽衣曲》的音調(diào)。</p><p class="ql-block">都城也免不了戰(zhàn)禍騷擾，逃難的皇家隊(duì)伍奔向了蜀道。</p><p class="ql-block">天子儀仗倉皇，走一遭歇一遭，西出長安才百里之遙。</p><p class="ql-block">衛(wèi)隊(duì)不肯行進(jìn)，明皇無奈下詔，貴妃在馬前玉殞香消。</p><p class="ql-block">她的遺物滿地亂拋，那白玉簪，那金鳳釵，那珠翠翹。</p><p class="ql-block">無計(jì)援救的明皇掩住了臉，一回首，止不住血淚千條。</p><p class="ql-block">蕭瑟的悲風(fēng)里黃塵彌漫，沿著曲曲棧道直向劍閣登攀。</p><p class="ql-block">峨嵋山底下人跡罕見，昏冥的日色中蠕動著旌旗黯淡。</p><p class="ql-block">碧綠的蜀水啊青青的巴山，明皇的思念之情從早至晚。</p><p class="ql-block">行宮中見月色明皇只覺凄慘，夜雨里聞鑾鈴催人腸斷。</p><p class="ql-block">時局好轉(zhuǎn)了，帝輦回返，路上經(jīng)過馬嵬坡，不禁盤桓。</p><p class="ql-block">就在馬嵬坡下的黃土間，她長眠著，再不見玉顏生還。</p><p class="ql-block">君看著臣，臣看著君，無不心酸，信馬東行回向長安。</p><p class="ql-block">長安的宮苑猶存舊貌，太液池的荷花，未央宮的柳條。</p><p class="ql-block">荷花像她的臉，柳葉如她的眉，這一切叫人能不淚拋。</p><p class="ql-block">不論是桃李春風(fēng)，麗日高照，還是在雨打梧桐的秋宵。</p><p class="ql-block">西宮南內(nèi)長滿了凄迷的衰草，滿階的紅葉堆積得高高。</p><p class="ql-block">當(dāng)年梨園的子弟添了二毛，后妃宮室的女官垂垂將老。</p><p class="ql-block">黃昏寢殿的流螢令人悲愀，孤燈挑盡，依然難以睡著。</p><p class="ql-block">秋夜?jié)u長，鐘鼓聲緩緩回繞，銀河閃爍著，天色將曉。</p><p class="ql-block">嚴(yán)霜凝結(jié)在鴛鴦瓦表，翡翠被里空空，誰伴相思寂寥。</p><p class="ql-block">生死悠悠，經(jīng)過多年煎熬，夢里她竟然沒有來過一遭。</p><p class="ql-block">臨邛的道士作客在鴻都門，能用虔誠的心念招來亡魂。</p><p class="ql-block">他有感于明皇思念的深沉，愿以法力相助不倦地追尋。</p><p class="ql-block">駕馭云氣沖上高空如閃電般馳奔，上天入地到處探問。</p><p class="ql-block">上至青天碧霄，下至黃泉地層，兩處茫茫都不見倩影。</p><p class="ql-block">忽然聽說海上的蓬萊仙境，仙山虛無縹緲，若現(xiàn)若隱。</p><p class="ql-block">精致的樓閣上漾著五色彩云，樓中的仙女們?nèi)崦垒p盈。</p><p class="ql-block">其中有一位仙女小字太真，雪膚花貌，仿佛就是伊人。</p><p class="ql-block">金闕前輕敲西廂玉門，吳家小玉詢問，又轉(zhuǎn)告董雙成。</p><p class="ql-block">侍女們通報來了明皇使臣，仙帳里驚醒了酣睡的太真。</p><p class="ql-block">她披衣離床，徘徊不定，掀開了道道珠簾，座座銀屏。</p><p class="ql-block">她半偏著云髻，醒來困態(tài)猶存，花冠不整便下堂出迎。</p><p class="ql-block">長袖被風(fēng)吹得飄舉輕盈，還像當(dāng)年霓裳羽衣舞的情景。</p><p class="ql-block">憂傷的花容淚水縱橫，如同春天的一枝梨花帶著雨痕。</p><p class="ql-block">她含情凝視向君王轉(zhuǎn)稟，自別后聲音容貌都渺無蹤影。</p><p class="ql-block">昭陽殿里斷絕人間的戀情，蓬萊宮中難挨漫長的仙辰。</p><p class="ql-block">回首遙望下方遙遠(yuǎn)的人間，不見長安，但見茫茫霧塵。</p><p class="ql-block">只能以舊日的信物遙寄寸心，請將鈿盒金釵帶回宮廷。</p><p class="ql-block">金釵留一股鈿盒留一扇，金釵擘開黃金鈿盒平分寶鈿。</p><p class="ql-block">只要君王心如金鈿般堅(jiān)定，天上或是人間總會有重逢。</p><p class="ql-block">臨別時又開言，情意懇懇，話中有兩人才知曉的誓盟。</p><p class="ql-block">那年七夕的長生殿庭夜半無人，她同明皇預(yù)訂了來生。</p><p class="ql-block">在天空愿作飛鳥雙雙比并，在地上愿作松柏連枝同心。</p><p class="ql-block">天長地久或有終結(jié)時分，唯有這綿綿的長恨無休無盡。</p> <p class="ql-block">《長恨歌》是唐代詩人白居易創(chuàng)作的一首長篇敘事詩。此詩可分為三大段，從“漢皇重色思傾國”至“驚破霓裳羽衣曲”共三十二句為第一段，寫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愛情生活、愛情效果，以及由此導(dǎo)致的荒政亂國和安史之亂的爆發(fā)。從“九重城闕煙塵生”至“魂魄不曾來入夢”共四十二句為第二段，寫馬嵬驛兵變，楊貴妃被殺，以及此后唐玄宗對楊貴妃朝思暮想，深情不移。從“臨邛道士鴻都客”至“此恨綿綿無絕期”共四十六句為第三段，寫唐玄宗派人上天入地到處尋找楊貴妃和楊貴妃在蓬萊宮會見唐玄宗使者的情形。</p><p class="ql-block">《長恨歌》的中心思想是批評唐玄宗重色誤國導(dǎo)致安史之亂，同時又同情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愛情悲劇，歌頌他們生死不渝的愛情。全詩的藝術(shù)性較高。其一是對原有史料的選擇和運(yùn)用。唐玄宗既是悲劇的制造者，又是悲劇的承受者。詩人在寫他們的罪惡一面時，注意點(diǎn)到為止，盡量不太損傷他們的形象，從而保證了悲劇故事前后的和諧統(tǒng)一。其二是故事中浪漫色彩的加入。愛情可以使生者死，可以使死者生，這樣的力量在此之前還沒有人描寫過。其三是有關(guān)人物形象、人物心理活動的精彩描寫。其四是對離別之苦、相思之情的正面描繪，它不僅占的篇幅大，而且角度多、變化多。其五是語言的精美，既生動、形象、凝練，又婉轉(zhuǎn)、流利、韻律性強(qiáng)，使人傳誦不絕。元代白樸的雜劇《唐明皇秋夜梧桐雨》、明代吳世美的傳奇《驚鴻記》、清代洪昇的傳奇《長生殿》等，在構(gòu)思上都曾受到《長恨歌》的啟發(fā)，可見其影響之深遠(yuǎn)。</p> <p class="ql-block">創(chuàng)作背景</p><p class="ql-block">一、時代背景</p><p class="ql-block">唐玄宗是唐代歷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在他統(tǒng)治前期，采取了一系列促進(jìn)生產(chǎn)力發(fā)展的措施，使人民獲得近四十年的安定，唐王朝的興盛達(dá)到了頂峰。天寶后期，由于唐玄宗驕傲放縱，黷武貪功，耽于淫樂，階級矛盾、民族矛盾以及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矛盾日益尖銳，最終導(dǎo)致了安史之亂的爆發(fā)，給廣大人民帶來很多痛苦。但是，唐玄宗前期給人民的良好印象是深刻的，即使到了天寶后期，人民生活總的來說也還是比中唐時期好得多；而且唐玄宗在事變發(fā)生后乃至倉皇奔蜀之時，頭腦還是比較清醒的，沒有完全忘懷百姓。所以在人們心目中，他是一個一度受奸臣蒙蔽的英主，而不是徹頭徹尾的無道昏君。再加上此后一連幾個皇帝都昏庸無能，長期不能平息戰(zhàn)亂，人民生活越來越痛苦，自然就產(chǎn)生了對唐玄宗的懷念。人們對唐玄宗晚年在李輔國和唐肅宗監(jiān)視下，身邊無一舊人、郁郁而終的凄涼境遇感到同情。同時，在封建社會中，皇帝對一個妃子過分寵愛本不算一回事，唐玄宗對楊貴妃的寵愛也絕不是造成安史之亂的根本原因。那么，楊貴妃的慘死就不是罪有應(yīng)得，而很自然地引起人們的同情。在多種因素的作用下，寄托人們對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懷念與同情的傳說也就產(chǎn)生了，又經(jīng)過半個多世紀(jì)的民間流傳，最終演變成為“情之所鐘，在帝王家罕有”的悲劇愛情故事。</p><p class="ql-block">白居易創(chuàng)作《長恨歌》的元和初年，正是安史之亂后百弊積結(jié)的中唐，當(dāng)時社會政治腐敗、經(jīng)濟(jì)凋弊，內(nèi)有藩鎮(zhèn)割據(jù)，外有吐蕃侵?jǐn)_。中唐人民目睹時代滄桑巨變，不滿于社會分裂、動亂和凋弊的現(xiàn)實(shí)，懷念盛唐的統(tǒng)一、安定與繁榮。因此，上至君臣之間，下至文人聚會、歌樓酒館、街談巷議，在社會各階層中形成了愛談?wù)撻_元天寶遺事的風(fēng)氣，探討由盛轉(zhuǎn)衰的教訓(xùn)也是人們普遍關(guān)心的社會問題。中唐時代普遍存在的懷念盛世、不滿現(xiàn)實(shí)的社會思潮，反映到文學(xué)領(lǐng)域中，就相應(yīng)產(chǎn)生了一股新的創(chuàng)作潮流，即以回憶開元天寶時代的社會生活為題材的創(chuàng)作潮流。一方面，文人們收集開元天寶時代的種種傳說，寫成了雜史或傳奇小說；另一方面，這些廣泛流傳的傳說，又為詩歌提供了豐富的題材，詩人們或回憶盛世、盼望中興，或撫今追昔、感傷國運(yùn)，或借昔諷今、針砭時弊，創(chuàng)作了不少興寄深切的詩歌。白居易的《長恨歌》即屬于后者。</p><p class="ql-block">二、個人背景</p><p class="ql-block">白居易“家貧多故，年二十七方從鄉(xiāng)試”，及第為官以前的生活基本上是在動蕩不安、顛沛流離之中度過的。在艱難的生活中，他勤學(xué)不輟，以至“口舌成瘡，手肘成胝，既壯而膚革不盈，未老而齒發(fā)早衰白”。唐德宗貞元十六年（800），白居易以第四名及第。貞元十九年（803），白居易以“拔萃”登科為校書郎，開始登上政治舞臺。他的思想體系是儒、釋、道三家雜糅，他奉行“志在兼濟(jì)，行在獨(dú)善”的處世原則，二者的矛盾性與互補(bǔ)性構(gòu)成了他思想的鮮明特征。其中既有勇敢的一面，也有懦弱的一面；他有時敢于直諫，為民請命，但有時又安分守己和明哲保身。一方面，他是一個關(guān)心人民疾苦的詩人；另一方面，他又是一個封建王朝中食祿奉公的官吏。黑暗腐敗的時代環(huán)境與窮困的家庭環(huán)境限制了詩人的發(fā)展，形成了詩人心理上的灰暗色彩與消極因素；早年長期不順的境遇、艱難的生活使詩人產(chǎn)生了悲哀自憐的情結(jié)；儒家的“入世兼濟(jì)”與佛道的“出世獨(dú)善”構(gòu)成了他思想的矛盾性，并導(dǎo)致了他的雙重人格。這就為《長恨歌》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特殊的心理情境。</p><p class="ql-block">《長恨歌》實(shí)際也是詩人長達(dá)十幾年不幸愛情的藝術(shù)概括。白居易正式結(jié)婚很晚，直到唐憲宗元和二年（807）才與楊氏完婚，時年三十六歲。白居易晚婚的原因是他年輕時在符離（今安徽省宿州市埇橋區(qū)）有一個感情甚篤的女子，“十五即相識，今年二十三”（《長相思》）。女子名叫湘靈，因?yàn)樯鐣T第等級觀念，白居易沒能和這個出身普通人家的姑娘正式結(jié)婚，所以兩人的愛情是飽含著血淚的。白居易三十二歲那年離開符離，與情人再無相見機(jī)會?！堕L恨歌》寫在白居易與楊氏結(jié)婚的前幾個月，詩人這一階段的感情是相當(dāng)痛苦的，因?yàn)槭チ伺c湘靈相會的任何可能。當(dāng)陷入相思痛苦深淵不能自拔時，一旦涉及到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悲劇，詩人的痛苦之情便憑借這個“易傳之事”，以“絕妙之詞”抒寫出來。</p><p class="ql-block">《長恨歌》作于唐憲宗元和元年（806），當(dāng)時白居易三十五歲，任盩厔（今陜西省周至縣）縣尉。關(guān)于這首詩的寫作緣起，據(jù)白居易的朋友陳鴻說，他與白居易、王質(zhì)夫三人于元和元年冬十二月到仙游寺游玩，偶然間談到了唐玄宗與楊貴妃的這段悲劇故事，大家都很感嘆。王質(zhì)夫認(rèn)為，像這樣突出的事情，如無大手筆加工潤色，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沒。于是王質(zhì)夫就請白居易寫一首長詩，請陳鴻寫一篇傳記，二者相輔相成，以傳后世。因?yàn)殚L詩的最后兩句是“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所以他們就稱詩叫《長恨歌》，稱傳叫《長恨歌傳》。</p> <p class="ql-block">作品鑒賞</p><p class="ql-block">一、整體賞析</p><p class="ql-block">在這首長篇敘事詩中，詩人以精練的語言、優(yōu)美的形象、敘事和抒情結(jié)合的手法，敘述了唐玄宗和楊貴妃在安史之亂中的愛情悲?。核麄兊膼矍楸蛔约横劤傻呐褋y斷送了，而且沒完沒了地吃著這一精神的苦果。唐玄宗和楊貴妃都是歷史上的人物，詩人并不拘泥于歷史，而是借著歷史的一點(diǎn)影子，根據(jù)當(dāng)時人們的傳說、街坊的歌唱，進(jìn)行藝術(shù)的再創(chuàng)造，從中蛻化出一個回旋曲折、宛轉(zhuǎn)動人的故事，用回環(huán)往復(fù)、纏綿悱惻的藝術(shù)形式，描摹、歌詠出來。由于詩中的故事、人物都是藝術(shù)化的，是現(xiàn)實(shí)中人的復(fù)雜真實(shí)的再現(xiàn)，所以能夠感動歷代讀者。</p><p class="ql-block">從結(jié)構(gòu)上看，全篇可分為三個部分：從“漢皇重色思傾國”至“驚破霓裳羽衣曲”為第一部分，詩人用三十二句的篇幅來寫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愛情生活，并講述了由此帶來的荒政亂國的情形以及安史之亂的爆發(fā)；從“九重城闕煙塵生”至“魂魄不曾來入夢”共四十二句為第二部分，寫楊貴妃在馬嵬驛兵變中被殺，以及此后唐玄宗對她的思念，表現(xiàn)了唐玄宗對楊貴妃的感情堅(jiān)定不移；從“臨邛道士鴻都客”至“此恨綿綿無絕期”為全詩的第三部分，寫道士幫唐玄宗到海上仙山尋找楊貴妃。20</p><p class="ql-block">詩歌開篇第一句“漢皇重色思傾國”看起來很尋常，好像故事原就應(yīng)該從這里寫起，不需要詩人花什么心思似的。事實(shí)上這短短七個字就概括了人物的主要特點(diǎn)，確定了情節(jié)發(fā)展的方向，它既揭示了故事的悲劇因素，又喚起和統(tǒng)領(lǐng)著全詩?！皟A國”一詞，本來指能夠使全國人傾倒的美色，但在這里卻具有雙關(guān)意義，詩的第一部分正是寫唐玄宗由“思傾國”而導(dǎo)致“傾國”（國家傾覆）結(jié)局的。緊接著，詩人用簡略的語言，敘述了安史之亂前唐玄宗如何重色、求色，終于得到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楊貴妃。隨后，詩人描寫了楊貴妃的美貌、嬌媚，入宮后因有色而得寵，不但自己“新承恩澤”，而且“姊妹弟兄皆列土”；還反復(fù)渲染了唐玄宗得到楊貴妃之后在宮中如何縱欲：“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比绾涡袠罚骸俺袣g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比绾谓K日沉湎于歌舞酒色之中：“驪宮高處入青云，仙樂風(fēng)飄處處聞。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所有這些最終釀成了安史之亂：“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詩人通過這一段宮中生活的寫實(shí)，不無諷刺地向讀者介紹了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一個重色輕國的帝王，一個嬌媚恃寵的妃子，還形象地暗示了唐玄宗的荒淫誤國就是這一悲劇的根源。</p><p class="ql-block">下面，詩人具體描述了安史之亂發(fā)生后，皇帝兵馬倉皇逃入西南的情景，特別是在這一動亂中唐玄宗和楊貴妃愛情的毀滅。安史之亂的政治悲劇是唐玄宗的荒淫誤國造成的，而這一政治悲劇反過來又導(dǎo)致了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愛情悲劇，悲劇的制造者最后成為悲劇的主人公，這正是白居易所寫的這個故事的特殊、曲折處，也是“長恨”的原因?！傲姴话l(fā)無奈何，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ㄢ毼?zé)o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睂懙木褪翘菩诤蜅钯F妃在安史之亂中生離死別的一幕。據(jù)史書記載，“六軍不發(fā)”的原因，主要是要?dú)⑨劤砂彩分畞y、導(dǎo)致潼關(guān)失陷的禍?zhǔn)讞顕壹捌渫瑦?。但真正的禍?zhǔn)讓?shí)際上是唐玄宗，要求處死楊貴妃，是憤于唐玄宗迷戀女色，又因楊貴妃的裙帶關(guān)系而讓楊國忠把持朝政，以致禍國殃民。詩人的可貴之處在于他沒有掩蓋馬嵬驛兵變的真相，為唐玄宗開脫，而是如實(shí)地寫出了唐玄宗被逼得“無奈何”，被迫賜死楊貴妃。楊貴妃之死在整個故事中是一個關(guān)鍵性的情節(jié)，在這之后，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愛情才成為一場悲劇。詩人只用了六句詩，就把楊貴妃的死因，死后的情狀，唐玄宗和楊貴妃死別時不忍割愛但又欲救不得的內(nèi)心矛盾和痛苦感情，都具體形象地表現(xiàn)了出來。因?yàn)橛羞@“血淚相和流”的死別，才會有那沒完沒了的“恨”。</p><p class="ql-block">從“黃埃散漫風(fēng)蕭索”至“魂魄不曾來入夢”，詩人抓住了人物精神世界里揪心的“恨”，用酸惻動人的語調(diào)，宛轉(zhuǎn)形容和描述了楊貴妃死后唐玄宗在蜀中的寂寞悲傷：“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還都路上的追懷憶舊：“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被貙m以后睹物思人，觸景傷情，物是人非的種種感觸：“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边@幾句寫唐玄宗因思念楊貴妃而夜不成眠，以“夕殿螢飛”再現(xiàn)了唐玄宗當(dāng)時“思悄然”的環(huán)境，以“孤燈挑盡”渲染了唐玄宗孤獨(dú)愁苦、靜默思念的精神狀態(tài)，表明唐玄宗不僅沒有楊貴妃陪伴，而且簡直成了與世隔絕的孤家寡人了。詩人把敘事、寫景、抒情結(jié)合在一起，在敘事中抒寫，反復(fù)描摹，反復(fù)渲染，使故事具有回腸蕩氣的藝術(shù)魅力。詩人用許多筆墨從各個方面來描寫唐玄宗對楊貴妃的思念，但故事情節(jié)并沒有停留在一個感情的點(diǎn)上，而是隨著人物內(nèi)心世界的揭示而向前推移，用人物的思想感情來開拓和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入蜀，是在與楊貴妃死別之后，唐玄宗內(nèi)心是悲哀和酸楚的；還都，“天旋地轉(zhuǎn)”，應(yīng)該是高興的事，但一路上，舊地重經(jīng)，又喚起了許多傷心的記憶，舊恨新愁還是一段段地添上，回到宮里日日夜夜，孤寂冷清，這種思念的情懷就更難排解了。如果沒有這段內(nèi)心世界細(xì)膩的描寫，沒有把人物的感情渲染到這樣的程度，后面道士的到來、仙境的出現(xiàn)，就是純粹的空中樓閣了。</p><p class="ql-block">從“臨邛道士鴻都客”至詩的末尾，寫臨邛道士被唐玄宗輾轉(zhuǎn)思念楊貴妃所感動，于是幫助他尋找楊貴妃?！芭趴振S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痹娙瞬捎美寺髁x的手法，忽而上天，忽而入地。后來，道士在海上虛無縹緲的仙山上找到了楊貴妃?！奥劦罎h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云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睏钯F妃過著與世隔絕的仙家生活，很想得知唐玄宗的真實(shí)情況，卻始終得不到任何消息，現(xiàn)在天子派使者來了，她真是萬分驚喜?！皵堃隆薄巴普怼薄捌鹋腔病薄跋绿脕怼保瑤讉€連續(xù)性的動作，把楊貴妃見到使者的急切、知道唐玄宗近況的渴望都表現(xiàn)出來了。詩人讓楊貴妃以“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的形象在仙境中再現(xiàn)，真是“淡處藏美麗，淺處著工夫”（元代方回語）。詩中略去了道士的致辭，而重在寫楊貴妃含情脈脈，托物寄詞，重申前誓，照應(yīng)唐玄宗對她的思念，刻畫出一個同樣執(zhí)著于愛情的楊貴妃形象。詩人以這種天上人間心心相印的動人形象，進(jìn)一步深化和渲染“長恨”的主題?！霸谔煸缸鞅纫眸B，在地愿為連理枝?！庇谩氨纫眸B”和“連理枝”比喻楊貴妃對唐玄宗生死不渝的愛，形象鮮活，生動貼切。詩中的仙境是從唐玄宗對楊貴妃的苦苦思念、追求的感情生發(fā)出來的，它并沒有離開人物思想感情發(fā)展的線索，相反，盡管寫得虛無縹緲、迷離惝恍，卻不曾給人以不合情理的感覺，反而給故事增添了異彩，使它更加宛轉(zhuǎn)動人。詩歌的末尾，用“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結(jié)尾，“無絕期”和“有時盡”形成對比，不僅凸顯了長恨綿綿永無休止的題旨，回應(yīng)開頭，而且做到“清音有余”，給讀者以聯(lián)想、回味的余地。這一悲劇性結(jié)局，突破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心理喜歡“大團(tuán)圓”的模式，尤為難能可貴。</p><p class="ql-block">一方面由于詩人世界觀的局限，另一方面也由于唐玄宗既是安史之亂的制造者又是所謂的“五十年太平天子”，因此《長恨歌》的主題思想也具有雙重性，既有諷刺，又有同情。詩的前半部分露骨地諷刺了唐玄宗的荒淫誤國，是長恨之因；詩的后半部分，詩人用充滿同情的筆觸寫唐玄宗的入骨相思，從而使詩的主題思想由批判轉(zhuǎn)為對堅(jiān)貞專一的愛情的歌頌，是長恨的正文。同時，在歌頌和同情中仍暗含諷意，如結(jié)尾兩句便暗示了正是唐玄宗的重色輕國造成了這個無可挽回的終身恨事。但是，詩的客觀效果是同情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諷刺，讀者往往深愛其“風(fēng)情”，而忘記了“戒鑒”。這不僅因?yàn)樵娙藢μ菩诘目捶ù嬖诿埽液驮娙嗽诳坍嬏菩诘南嗨贾樯现Ω嘁埠苡嘘P(guān)系。《長恨歌》前半部分寫實(shí)，后半部分則運(yùn)用了浪漫主義的幻想手法，但虛構(gòu)中仍有現(xiàn)實(shí)主義的精確描繪，人物形象生動，使人不覺得是虛構(gòu)。語言和聲調(diào)優(yōu)美，抒情寫景和敘事融合無間，也都是《長恨歌》的藝術(shù)特色。</p> <p class="ql-block">作品鑒賞</p><p class="ql-block">二、思想內(nèi)容</p><p class="ql-block">白居易把他的詩分為諷諭、感傷、閑適、雜律四類，而將《長恨歌》列在感傷類。詩人曾頗為自得地說：“一篇長恨有風(fēng)情，十首秦吟近正聲?！保ā毒幖驹姵梢皇寰硪蝾}卷末戲贈元九李二十》）在他看來，《長恨歌》與諷諭詩《秦中吟十首》不同，它是“風(fēng)情”之歌。有人把“風(fēng)情”理解為“兒女風(fēng)情”，這是不合原意的。在這一聯(lián)詩里，“風(fēng)情”與“正聲”對偶，“風(fēng)情”指風(fēng)人之情，“正聲”指雅正之聲。所以，把《長恨歌》的題旨僅僅歸結(jié)為“譏明皇迷于色而不悟”的諷諭說，在很大程度上有悖于作品的客觀內(nèi)容。</p><p class="ql-block">《長恨歌》與一般敘寫愛情悲劇詩歌不同的是，這個悲劇的主人公是帝王和妃子，悲劇的制造者和悲劇的主人公是重合的。詩的前半部分主要敘寫唐玄宗重色誤國和楊貴妃恃色邀寵。由于唐玄宗“春宵苦短”不理朝政，導(dǎo)致安史之亂的發(fā)生。在這一部分里，詩人流露出明顯的諷諭，如“漢皇重色思傾國”“從此君王不早朝”是對唐玄宗的批判，“姊妹弟兄皆列土”數(shù)句是對裙帶關(guān)系的針砭；然而也為之諱飾，如楊貴妃原為唐玄宗之子壽王妃，陳鴻《長恨歌傳》就寫到“詔高力士潛搜外宮，得弘農(nóng)楊玄琰女于壽邸”，但在《長恨歌》中卻是“楊家有女初長成，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可見白居易對唐玄宗的態(tài)度與陳鴻有所不同，是有意護(hù)短的。詩的后半部分主要敘寫馬嵬驛兵變后，唐玄宗和楊貴妃彼此的思念及生死離別的悲劇。此時的主人公身份發(fā)生變化，一個是失敗的帝王，一個是仙山的太真。在這一部分里，唐玄宗的性格已經(jīng)由“好色好淫”為主轉(zhuǎn)化為“情癡情種”，詩人的態(tài)度也明顯由諷諭為主轉(zhuǎn)向同情了。詩人在民間流傳故事的基礎(chǔ)上，按照人間理想的愛情模式進(jìn)行藝術(shù)提煉，把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悲劇演繹為普通人的愛情悲劇，寄托了詩人對忠貞不渝的美好愛情的贊頌之意：“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比m有對悲劇主人公唐玄宗重色誤國的批判傾向，但也有對唐玄宗和楊貴妃生離死別遭遇的同情態(tài)度，對“比翼鳥”“連理枝”的贊美歌頌。</p><p class="ql-block">《長恨歌》的主題具有復(fù)雜性，既有批判、諷諭成分，又有同情、歌頌成分。《長恨歌》主題的雙重性并不是缺點(diǎn)，而是一個創(chuàng)造性的突破?？v觀中國敘事文學(xué)史，在《紅樓夢》誕生以前，作品中的人物性格大抵是平面化、單一化的，正如《紅樓夢》脂評所指出：“惡則無往不惡，美則無一不美”，缺少活生生的豐富內(nèi)涵?！都t樓夢》則不然，如賈寶玉就“說不得善，說不得惡；說不得正大光明，說不得混賬惡賴……說不得聰明才俊，說不得好色好淫，說不得情癡情種……”他身上體現(xiàn)了多種性格元素的綜合。在《紅樓夢》問世的九百五十多年前白居易就初步創(chuàng)造了一個集多種性格元素于一身的唐玄宗的形象，他身上也確實(shí)交織著善與惡、愛與恨、靈與肉、可憐與可憎、堅(jiān)貞誠摯與昏庸鄙俗、情癡情種與好色好淫。白居易在詩中不但揭示了這種多重性，使之相反相形，而且使之在情節(jié)發(fā)展中渾然一體地顯示出來，有其令人信服的邏輯。《長恨歌》的雙重主題就根植于人物形象渾然一體的多重性格之中。</p><p class="ql-block">《長恨歌》中唐玄宗的多重性格，還有其客觀的現(xiàn)實(shí)依據(jù)和詩人的創(chuàng)作心理依據(jù)。歷史上的唐玄宗是一個復(fù)雜的人物，他不但是糊涂的昏君，而且更是有所作為的賢君，青史垂名的開元盛世就與他分不開。白居易在《策林》中不止一次地寫到”太宗、玄宗抱神圣文武之姿”，把唐玄宗的開元之治和唐太宗的貞觀之治相提并論。唐玄宗還是聰明才俊的樂舞鑒賞家、創(chuàng)作家和倡導(dǎo)者，對藝術(shù)事業(yè)的繁榮起過推動作用。白居易也是樂舞的理論家和倡導(dǎo)者，對此容易產(chǎn)生同感共鳴。他在多首詩中贊及《霓裳羽衣曲》，這一作品的創(chuàng)作、欣賞和流行不僅與唐玄宗有關(guān)，還因楊貴妃擅長此舞而更負(fù)盛名。白居易曾把此曲看作開元盛世的藝術(shù)象征，在《長恨歌》中還很自然地以此象征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愛情或愛情之夢?！皾O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于是愛情及其美夢一去不復(fù)返，開元盛世更是煙消云散了。詩人雖頗有針砭之意，但同情遺憾之心也躍動在字里行間。有學(xué)者認(rèn)為，《霓裳羽衣曲》是亡國之音的象征，這不符合白居易的心理，有違事實(shí)。白居易說：“我愛霓裳君合知，發(fā)于歌詠形于詩。君不見我歌云，驚破霓裳羽衣曲。”（《霓裳羽衣舞歌》）明明是并不貶抑《霓裳羽衣曲》，由此也可見他對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愛情有一定好感，這可看作他創(chuàng)作《長恨歌》的重要心理依據(jù)。總之，白居易對唐玄宗是既有好感，又有反感，故在詩中既哀其不幸，又諷其昏庸，而在這雙重主題中，同情其愛情悲劇則是主要方面。</p><p class="ql-block">回看全詩就會明顯地感到，前半部分基本是寫實(shí)的，后半部分則逐步轉(zhuǎn)到了浪漫主義的想象；前半部分以批評為主，帶有諷諭的意味，后半部分則以同情為主，帶有感傷的意味。這本來是相互矛盾的東西，卻通過馬嵬驛兵變聯(lián)系起來了。盡管如此，這種矛盾并沒有統(tǒng)一，詩人也無法統(tǒng)一。因?yàn)樘菩诤蜅钯F妃的悲歡離合是與政治問題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作為詩人來說，既要批評，又要同情，二者難以統(tǒng)一。詩人思想的局限性就表現(xiàn)在這里，作品主題思想的復(fù)雜性也表現(xiàn)在這里。也許正是因?yàn)樘菩诤蜅钯F妃的悲劇性結(jié)局，以及白居易對兩人故事的矛盾態(tài)度，所以才以“長恨”命題，以“長恨”作結(jié)。</p><p class="ql-block">藝術(shù)特點(diǎn)</p><p class="ql-block">一、藝術(shù)形式</p><p class="ql-block">在白居易的《長恨歌》之前，中國文學(xué)史上已有過《孔雀東南飛》《木蘭詩》等長篇敘事詩，但它們都是民間的創(chuàng)作，敘述故事、塑造人物用的多是民歌的手法，藝術(shù)形式也比較樸素?！堕L恨歌》的故事雖然是從民間傳說的基礎(chǔ)上蛻化出來的，但在敘述故事和人物塑造上，詩人采用了傳統(tǒng)詩歌擅長的抒寫手法，將敘事、寫景和抒情和諧地結(jié)合在一起，形成詩歌抒情上回環(huán)往復(fù)的特點(diǎn)。詩人時而把人物的思想感情注入景物，借著景物的折光來烘托人物的心境；時而抓住人物周圍某些富有特征性的景物、事物，通過人物對它們的感受來表現(xiàn)內(nèi)心的感情。唐玄宗逃往西南的路上，四處是黃塵、棧道、高山，日色暗淡，旌旗無光，秋景凄涼，這是以悲涼的秋景來烘托人物的悲思。在蜀地，面對青山綠水，還是朝夕不能忘情。蜀中的山水原是很美的，但是在寂寞悲哀的唐玄宗眼中，山的“青”，水的“碧”，也都惹人傷心，更增加了內(nèi)心的痛苦。這是透過美景來寫哀情，使感情又深入一層。行宮中的月色，雨夜里的鈴聲，本來就很撩人意緒，詩人抓住這些尋常但是富有特征性的事物，把人帶進(jìn)斷腸的境界，再加上那一見一聞，一色一聲，互相交錯，在語言、聲調(diào)上也表現(xiàn)出人物內(nèi)心的愁苦凄清，這又是一層。還都路上，“天旋地轉(zhuǎn)”，本來是高興的事，但舊地重過，玉顏不見，不由傷心淚下。敘事中，又增加了一層痛苦的回憶?；亻L安后，景物依舊，人卻不在了，禁不住潸然淚下，展示了人物復(fù)雜微妙的內(nèi)心活動?！跋Φ钗烇w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從黃昏寫到黎明，集中表現(xiàn)了夜間被情思縈繞久久不能入睡的情景。處處觸物傷情，時時睹物思人，從各個方面反復(fù)渲染主人公的苦苦追求和尋覓。現(xiàn)實(shí)生活中找不到，到夢中去找，夢中找不到，又到仙境中去找。如此跌宕回環(huán)，層層渲染，使人物感情回旋上升，達(dá)到了高潮。</p><p class="ql-block">二、情節(jié)安排</p><p class="ql-block">《長恨歌》的題材相當(dāng)復(fù)雜，從楊貴妃入宮寫起，一直寫到唐玄宗返回長安以后，時間上下幾十年，涉及安史之亂、馬嵬驛兵變等許多歷史事件，又吸收了唐玄宗遣道士訪求楊貴妃魂魄這一民間傳說，從人間寫到天上，構(gòu)思規(guī)模之大在古典敘事詩中是罕有的。面對這樣復(fù)雜的題材，詩人并沒有像史家那樣面面俱到，而是根據(jù)主題的需要來剪裁材料、安排情節(jié)，使得主線分明，結(jié)構(gòu)謹(jǐn)嚴(yán)。詩人對有利于突出主題的情節(jié)都充分發(fā)揮藝術(shù)想象力，作了細(xì)致生動的描寫。唐玄宗遣道士訪求楊貴妃魂魄這一情節(jié)雖然是出于傳說，但它有力地表現(xiàn)了唐玄宗和楊貴妃愛情的堅(jiān)貞，可以激起人們的同情，自然成為了全詩的中心情節(jié)，所以詩人用了十八句之多的篇幅對其進(jìn)行了細(xì)致的描繪。同樣從突出主題的需要出發(fā)，詩人對那些不利于表現(xiàn)主題或與主題沒有多少關(guān)聯(lián)的事件，有的索性略去不寫，有的則僅作必要交代。例如楊國忠的專權(quán)與安史之亂都給國家和人民造成了巨大的災(zāi)難，但是詳細(xì)描寫這些事件勢必影響到唐玄宗和楊貴妃的形象，所以前者干脆不提，后者也僅以“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兩句作了交代。又如從馬嵬驛兵變到安史之亂平息、唐玄宗返回長安包含了許多歷史事件，但這些事件和主題沒有多少關(guān)聯(lián)，詩人僅以“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一句就把整個過程都概括進(jìn)去了，保證了主題的突出，也沒有妨礙情節(jié)的連貫。正是因?yàn)樵娙司o緊抓住了主題的需要來決定材料的取舍、詳略，才能把眾多的歷史事件和傳說組織得緊湊諧和，收到了舉重若輕的效果。</p> <p class="ql-block">藝術(shù)特點(diǎn)</p><p class="ql-block">一、藝術(shù)形式</p><p class="ql-block">在白居易的《長恨歌》之前，中國文學(xué)史上已有過《孔雀東南飛》《木蘭詩》等長篇敘事詩，但它們都是民間的創(chuàng)作，敘述故事、塑造人物用的多是民歌的手法，藝術(shù)形式也比較樸素。《長恨歌》的故事雖然是從民間傳說的基礎(chǔ)上蛻化出來的，但在敘述故事和人物塑造上，詩人采用了傳統(tǒng)詩歌擅長的抒寫手法，將敘事、寫景和抒情和諧地結(jié)合在一起，形成詩歌抒情上回環(huán)往復(fù)的特點(diǎn)。詩人時而把人物的思想感情注入景物，借著景物的折光來烘托人物的心境；時而抓住人物周圍某些富有特征性的景物、事物，通過人物對它們的感受來表現(xiàn)內(nèi)心的感情。唐玄宗逃往西南的路上，四處是黃塵、棧道、高山，日色暗淡，旌旗無光，秋景凄涼，這是以悲涼的秋景來烘托人物的悲思。在蜀地，面對青山綠水，還是朝夕不能忘情。蜀中的山水原是很美的，但是在寂寞悲哀的唐玄宗眼中，山的“青”，水的“碧”，也都惹人傷心，更增加了內(nèi)心的痛苦。這是透過美景來寫哀情，使感情又深入一層。行宮中的月色，雨夜里的鈴聲，本來就很撩人意緒，詩人抓住這些尋常但是富有特征性的事物，把人帶進(jìn)斷腸的境界，再加上那一見一聞，一色一聲，互相交錯，在語言、聲調(diào)上也表現(xiàn)出人物內(nèi)心的愁苦凄清，這又是一層。還都路上，“天旋地轉(zhuǎn)”，本來是高興的事，但舊地重過，玉顏不見，不由傷心淚下。敘事中，又增加了一層痛苦的回憶?；亻L安后，景物依舊，人卻不在了，禁不住潸然淚下，展示了人物復(fù)雜微妙的內(nèi)心活動。“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從黃昏寫到黎明，集中表現(xiàn)了夜間被情思縈繞久久不能入睡的情景。處處觸物傷情，時時睹物思人，從各個方面反復(fù)渲染主人公的苦苦追求和尋覓?，F(xiàn)實(shí)生活中找不到，到夢中去找，夢中找不到，又到仙境中去找。如此跌宕回環(huán)，層層渲染，使人物感情回旋上升，達(dá)到了高潮。</p><p class="ql-block">二、情節(jié)安排</p><p class="ql-block">《長恨歌》的題材相當(dāng)復(fù)雜，從楊貴妃入宮寫起，一直寫到唐玄宗返回長安以后，時間上下幾十年，涉及安史之亂、馬嵬驛兵變等許多歷史事件，又吸收了唐玄宗遣道士訪求楊貴妃魂魄這一民間傳說，從人間寫到天上，構(gòu)思規(guī)模之大在古典敘事詩中是罕有的。面對這樣復(fù)雜的題材，詩人并沒有像史家那樣面面俱到，而是根據(jù)主題的需要來剪裁材料、安排情節(jié)，使得主線分明，結(jié)構(gòu)謹(jǐn)嚴(yán)。詩人對有利于突出主題的情節(jié)都充分發(fā)揮藝術(shù)想象力，作了細(xì)致生動的描寫。唐玄宗遣道士訪求楊貴妃魂魄這一情節(jié)雖然是出于傳說，但它有力地表現(xiàn)了唐玄宗和楊貴妃愛情的堅(jiān)貞，可以激起人們的同情，自然成為了全詩的中心情節(jié)，所以詩人用了十八句之多的篇幅對其進(jìn)行了細(xì)致的描繪。同樣從突出主題的需要出發(fā)，詩人對那些不利于表現(xiàn)主題或與主題沒有多少關(guān)聯(lián)的事件，有的索性略去不寫，有的則僅作必要交代。例如楊國忠的專權(quán)與安史之亂都給國家和人民造成了巨大的災(zāi)難，但是詳細(xì)描寫這些事件勢必影響到唐玄宗和楊貴妃的形象，所以前者干脆不提，后者也僅以“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兩句作了交代。又如從馬嵬驛兵變到安史之亂平息、唐玄宗返回長安包含了許多歷史事件，但這些事件和主題沒有多少關(guān)聯(lián)，詩人僅以“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一句就把整個過程都概括進(jìn)去了，保證了主題的突出，也沒有妨礙情節(jié)的連貫。正是因?yàn)樵娙司o緊抓住了主題的需要來決定材料的取舍、詳略，才能把眾多的歷史事件和傳說組織得緊湊諧和，收到了舉重若輕的效果。</p><p class="ql-block">三、人物形象</p><p class="ql-block">在封建時代，帝王和后妃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在文學(xué)作品中，他們通常是歌功頌德的對象，卻很少被作為活生生的人物形象加以描繪。在白居易之前，只有《史記》《漢書》等歷史著作的傳記中寫到一些帝王后妃，但是嚴(yán)格來說，那畢竟是歷史，不允許過多的藝術(shù)想象和虛構(gòu)。此外，六朝小說也有少數(shù)幾篇描寫了帝王后妃的軼事，如《漢武故事》《飛燕外傳》等，但這些作品基本上是模仿史傳的寫法，缺乏生動細(xì)致的個性描寫，又無一例外地著力渲染帝王后妃的不同常人之處，這就使得塑造出來的人物形象帶有幾分神秘色彩甚至不近人情。白居易的《長恨歌》打破了這種傳統(tǒng)寫法。他沒有突出所謂帝王后妃應(yīng)有的“風(fēng)度”，抹去了以往作品中加在帝王后妃身上的神秘色彩，像寫普通人那樣來刻畫唐玄宗和楊貴妃的形象，寫他們的愛情。這樣塑造出來的唐玄宗和楊貴妃的形象有血有肉，使讀者感到親切而且真實(shí)可信。例如寫唐玄宗思念楊貴妃的情景：“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前一句的“夕殿”指出時間、地點(diǎn)，是符合唐玄宗的帝王身份的，“螢飛”烘托出一派凄涼的氣氛，但帝王所居的宮殿中是否真的荒涼到這種地步就很難說了，很可能是出于詩人的想象；后一句中的“孤燈挑盡”也不符合帝王生活的真實(shí)情況，而更符合于普通人。但正因如此，唐玄宗的形象在廣大讀者看來才更親切、更易于理解，也才更能引起同情。</p><p class="ql-block">四、語言特色</p><p class="ql-block">《長恨歌》的語言也有突出的特點(diǎn)。第一，詩中使用了較多華麗的字面，如“鴛鴦瓦”“翡翠衾”“金闕”“玉扃”“九華帳”“珠箔銀屏”等。這些語言精練而流暢，優(yōu)美而易懂，具有鮮明的形象性，而且符合皇宮和仙闕這樣一些特定的環(huán)境，符合唐玄宗和楊貴妃的特定身份，也符合兩人愛情故事的浪漫色彩。因此，讀來絲毫不感到矯揉做作，只覺得華美而又自然。第二，《長恨歌》用典用事較少，而且全都來自傳說故事。“小玉”和“雙成”都是流傳很廣泛的傳說故事中美麗多情的女子。因此，詩人借用她們的名字作為楊貴妃在仙宮的侍女，既不影響讀者理解詩的內(nèi)容，又襯出楊貴妃的美麗和高貴。第三，《長恨歌》和白居易的其它敘事詩一樣，都采用七言古詩的形式。另一方面，在不妨礙表達(dá)詩人用意的前提下，《長恨歌》又吸收了近體詩的長處，全詩中穿插著許多“屬對排偶”十分嚴(yán)整的句子，例如“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春風(fēng)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等。這些詩句的穿插使全詩的音節(jié)更加和諧悅耳，語言更加優(yōu)美，聲文并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