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需要向苦而甜晴川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回大地，萬物復(fù)蘇，為了不辜負這大好春光，我早早便蠢蠢欲動，摩拳擦掌地準(zhǔn)備周末去爬山。初春的山，放眼望去，依舊是草木萋萋。偶有幾株杏花零星開放，素雅但過于單薄，不足以讓山熱鬧起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為了避開四面八方涌來的春意盎然的游人，也為了避開那為爬山刻意修建的平坦卻生硬的水泥路，我專門選擇了一條陡峭而偏僻的“山路”。這山路循著山勢曲折起伏，依就山石層疊而被人攀爬或借足而成。我不知道是否能準(zhǔn)確地稱之為路，但又不能不稱之為“路”，因為承載過一個又一個“不走尋常路”的探險者的足跡，它已然是“路跡卓然”。就像魯迅說的，“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彼裕菬o數(shù)次被人走過，所以它便實實在在是路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喜歡這種山路，因為它讓我覺得我真正在爬山。當(dāng)我的腳踏踏實實踩在山上的土石中，當(dāng)我的手實實在在地攀住那突起的巖石，當(dāng)我的身體結(jié)結(jié)實實地貼著山奮力向上，我覺得自己離山那么那么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呼吸和心跳，感受到大山對我的鼓勵和托舉，我便因此更有了力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專心致志、目不斜視地走著腳下的路，也就是一低頭的瞬間，我竟然發(fā)現(xiàn)山路旁一叢叢干枯的草根下面，竟然冒出了一簇簇綠綠的腦袋，像極了躲在母雞身下毛茸茸的小雞仔。那三五片葉子嫩嫩的，小小的，不是青翠的綠，而是帶著絨絨的一層毛，因而顯得有點發(fā)白。</p><p class="ql-block"><br></p> <br>“茵陳！”我心中大喜。茵陳是蒿草的幼苗，所謂“三月茵陳四月蒿，五月坎來當(dāng)柴燒”。三月的茵陳味略苦，但藥效極佳，洗凈曬干泡茶喝，具有清熱利濕、提高人體免疫力。也可以食用，只是味略苦。到了四月份，茵陳慢慢長大就成了白蒿，這是食用的最佳時期?？刹烧磧舭杳嬲羰?，再佐以蒜泥、香醋和香油調(diào)制的蘸料，就是一道鮮美的時令野味。<div><br>“細雨斜風(fēng)作曉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淮清洛漸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碧K軾的《浣溪沙》里“蓼茸蒿筍”的蒿，就是白蒿?；蛟S每一個讀過這首詞的人，都會覺得蘇軾筆下“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钡摹叭碎g清歡”生活浪漫而雅致，從而心生艷羨，甚至想要效仿。但如果你知道這首詞背后蘇軾所歷經(jīng)的險惡仕途與失意人生，你或許對“人間有味是清歡”有更深的解讀與感動。</div><div><br></div> <div><br></div>宋神宗元豐三年，即1080年，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黃州團練副使，從此開始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貶謫人生?！靶乃埔鸦抑?，身如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yè)，黃州惠州儋州?！秉S州是蘇軾的第一個貶謫地，也是他精神的蛻變地?；蛟S老天真的是公平的，你所失去的，都將會以另一種方式回歸。官場失意后，一度心灰意冷、心情郁悶的蘇軾開始寄情山水，并致力于文學(xué)創(chuàng)作，終于迎來了他藝術(shù)成就井噴式的爆發(fā)，寫出了《念奴嬌·赤壁懷古》、前后《赤壁賦》、《定風(fēng)波·莫聽穿林打葉聲》、《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等千古名篇。也因為此，蘇軾愈發(fā)變得豁達超然。<div><br>元豐七年（1084）三月，宋神宗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以“人材實難，不忍終棄”為由，遷之為汝州團練副使。這年四月蘇軾離開黃州赴汝州，一路得以暢游山水、探親訪友，不覺心生歸隱之意。這年歲暮，蘇軾來到泗州，即上書朝廷，請罷汝州職，回宜興休養(yǎng)。這首詞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創(chuàng)作的?！把┠榛ǜ∥绫K，蓼茸蒿筍試春盤?！睒O具浪漫美好的描寫，何嘗不是一個真正勇士在看清生活真象卻依舊熱愛生活的宣言？“人間有味是清歡”的感慨，更是讓我們看到了蘇軾在歷經(jīng)生活磨練所窺探到的生活的真諦。</div><div><br></div> <br>于是，回到家，我把采摘的茵陳摘洗干凈，煮成了茶。那茶顏色極綠，倒進白色的印著“舍·得”的茶杯里，茶色清幽翠碧，氤氳著騰騰熱氣，頗有李白“玉碗盛來琥珀光”的意境。淺呷一口，味極苦，還帶著濃濃的藥草香，但我卻很享受，一飲而下。因為我知道，這種苦能夠帶給我身體的康健。生活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正是歷經(jīng)了生活中的苦，才讓我們倍加珍惜每一個來之不易的甜，沒有了苦，也便無所謂甜。所以，讓我?guī)еK軾的豁達與樂觀，向苦而甜，活出自己的詩意人生。<br><br><div><div style="text-align: right;">晴川</div><div style="text-align: right;">2025.3.10</div></div> 蘇軾茵陳黃州清歡雪沫乳花浮午試春盤生活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