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親】在戰(zhàn)友家過年麗華50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春節(jié)的“闔家團圓”,多指有血緣關(guān)系的家人歡聚一堂樂享親情。1982年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定居南京,我有四年的除夕是到?jīng)]有血緣關(guān)系的戰(zhàn)友家吃團圓飯,而且是一家三口去吃。戰(zhàn)友家有十幾口人,再加我們一家,大人小孩、老的少的擠在一起,敬了老的,招呼著小的,別有一番熱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是我老伴的戰(zhàn)友,同在26軍,又同一年到南京政治學院上學,同住一個宿舍,同時畢業(yè)留校任教,同被分配到哲學系。這么多的“同”,還得外加一個“同是來自軍人世家”,這戰(zhàn)友便親如兄弟般地“鐵”上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我老公和戰(zhàn)友由?光(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最早去他家是1979年夏,那時我還在部隊,是去南京休探親假,我老公還是南京政治學院的學員,住集體宿舍,我去了只能住招待所,這位戰(zhàn)友就把我接到他家里住。我知道他父母都是抗戰(zhàn)時期的老軍人,他父親由崑是江蘇省中醫(yī)進修學校(江蘇省中醫(yī)藥大學前身)的創(chuàng)始人、副校長。他家住一棟老舊的樓,樓梯都殘破了,家里也很簡樸。這有點出乎意料,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是這些老干部的兩袖清風。由崑伯伯中過風,天天坐輪椅,由媽媽賈阿姨還在上班,白天就只有我和由伯伯與保姆在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是第一次旅行住別人家。在這個家里卻沒有陌生感,由伯伯和賈阿姨都是很慈祥的老人,待我就像親女兒。讓我開眼界的是伯伯和阿姨的五個兒子,乳名分別叫大毛、二毛、三毛、四毛、五毛,聽得我偷著樂。白天家里挺安靜,到了飯點,除大毛一家不在南京,其余的兒子兒媳都回來吃飯。小房間頓時變成了飯店,碗筷叮當,歡聲笑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1988年由伯伯和賈阿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和這個家進一步的交集是1981年我為轉(zhuǎn)業(yè)之事到南京跑接收單位。我和老公都是山東人,南京舉目無親,老公又正在北京中央黨校學習,跑接收單位這事就全靠這位戰(zhàn)友了。年逾花甲的賈阿姨帶著我去找她的老戰(zhàn)友。南京的夏天多熱啊,街頭看不到出租車,我攙著阿姨等公交。車來了,人流轟地往車上擠,我正發(fā)愁阿姨怎么上得去車?卻見瘦弱有腿疾的老阿姨用手拽著車門,噌地跨了上去。那個果斷堅決的勁頭讓我至今想起來都要落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阿姨的那位老戰(zhàn)友認識江蘇省電子工業(yè)廳的人事處長,我遞上了在部隊期間發(fā)表的文章,老處長當場拍板: 我們就缺這樣的筆桿子!于是,我被分配到這個廳的機關(guān)黨委,成了一名公務(wù)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轉(zhuǎn)業(yè)來到南京,一家人住南京政治學院的筒子樓,一間房和一個放在走廊的煤爐。剛安頓好家就到了春節(jié),賈阿姨叫我們?nèi)ニ抢镞^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由曦光 陸曉明夫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記得那頓年夜飯很豐盛。山東人年夜飯以水餃為主,南京人以菜肴為主,那些南京美味讓我大開眼界。三毛擅長烹飪,在廚房里一道一道地給全家炒菜。我到廚房想學一手,他很認真地邊操作邊講解,從理論到實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吃過年夜飯大家下樓放鞭炮。有個鞭炮砰地飛上了天又呲著煙花掉了下來,正掉到由伯伯的后腳跟上,由伯伯拄著拐杖回頭看,那煙花就粘著老爺子轉(zhuǎn)圈圈,惹得眾人大笑。正笑著,只聽戰(zhàn)友大喝一聲: “笑什么,還不趕快照顧老爺子!” 大家這才緩過神來,跑去撲滅煙花,扶老爺子上樓。這一聲吼,讓我看到了這位“二毛”軍人教官在兄弟中的權(quán)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就這樣,我們年年去戰(zhàn)友家吃年夜飯。賈阿姨下了指令,不去不行。直到那年分到了單元房,把婆婆接到了南京,這頓年夜飯才在自己家里操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雖然不再去吃年夜飯了,心中卻是多了一份親情,南京不再舉目無親,有了一家比親戚還親的親人。有一年我女兒被自行車撞斷了腿,剛?cè)メt(yī)院打了石膏回來就有人敲門,是戰(zhàn)友帶著由媽媽來了。正下著雨,我們兩家相隔挺遠,我驚異老人是怎么趕來的?由媽媽不說話,表情嚴肅地直奔臥室去看孩子,她撫摸著孩子那個心疼的樣子我至今難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2013年春節(jié)我和老伴去看望賈阿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來孩子們都長大成人了,戰(zhàn)友夫婦隨兒子去了澳洲定居。由伯伯已駕鶴西去,由媽媽和四毛夫婦一起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和老伴年年去看望老人家。賈阿姨已年逾九旬,佝僂著身子,早已不是當年噌地跨上公交車的那股勁頭了,每次見面都拉著我和老伴的手不肯松開,眼里閃著淚花,很脆弱的樣子。她說四毛兩口子很孝順,但自己到底太老了,一身的病,很難受,沒有辦法,只有忍著。剎那間的心疼涌了上來,我推說上洗手間,悄悄地抹去淚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最后一次見賈阿姨是2014年大年初二,那次王曉方戰(zhàn)友也一起去看望了老人。沒想這次竟是最后一面,第二年2月老人與世長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更想不到的是,同年的3月20日,我的老伴也走了。老伴在2014年6月查出了食管癌,9個月辭世,與由媽媽駕鶴西去是前后腳。這對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又感情深厚的母親與兒子在天堂會合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由伯伯賈阿姨的青春歲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轉(zhuǎn)眼之間,這些令人肝腸寸斷的生離死別已過去了10年。這10年,每年的3月20日都會收到戰(zhàn)友從澳洲發(fā)來的微信帖子: “深切地緬懷增武好兄弟!” 這10年,與由伯伯和賈阿姨相處的往事也縈繞心中,兩位在抗日戰(zhàn)爭的炮火中出生入死的老前輩,“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當年賈阿姨拖著病腿帶我跑工作,噌地跨上公交車的那一刻,我就認定她是我的媽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寫到這里,我潸然淚下。愿由伯伯賈阿姨天堂安息!“在戰(zhàn)友家過年”——已是鐫刻于心中一道溫馨的風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文/麗華50</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圖/由曦光、麗華50</span></p> 謝謝您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