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齋夜話——打春劉心亮.6407951 <p class="ql-block"><b> 題 記</b></p><p class="ql-block"> 歲次2025大年初六，又逢乙巳打春日，滿是心潮澎湃，兒時往事如煙，縷縷升騰腦海。</p><p class="ql-block"> 兒時鄉(xiāng)人“打春”的情景，不時再現(xiàn)，越來越清楚，仿佛歷歷在目，雖然只有一次。拿起筆來寫寫，打開鍵盤敲敲。不時沉默不語，而又開懷大笑，繼又淚流滿面。媳婦兒說“孩子們剛走，又想不開了”；她哪里懂我此時的心情?。?lt;/p><p class="ql-block"> 于是，挑肥揀瘦，刪繁就簡，把兒時記憶剪出一段，以為永久紀(jì)念。</p><p class="ql-block">——是為序</p> <p class="ql-block"> 在老家的鄉(xiāng)村，60后以前的人，沒一個管廿四節(jié)氣中的“立春”叫立春的，全都喚作“打春”。</p><p class="ql-block"> 打春，無論如何都是一個遙遠(yuǎn)的、快樂而幸福的鄉(xiāng)村記憶。</p> <p class="ql-block"> 兒時的我們，雖然窮，生活卻是考究。那時的父親輩們正當(dāng)壯年，一個個人高馬大，健如壯牛，除了推車挑擔(dān)，竟然也心細(xì)如發(fā)。每到“立春”節(jié)氣，跟隨他們做春牛，打春牛的風(fēng)俗，總是歷歷在目。</p><p class="ql-block"> 立春節(jié)，總是在新年的前后，不在五九尾就在六九頭，絕沒有越過這兩天的時候。我們小孩兒雖然沒有節(jié)氣的觀念，但一見大人們開始忙活，就知道不幾天就又到了“立春”日了。</p><p class="ql-block"> 果不其然，就在某一天的一大早，母親趕忙從睡夢中喚醒我們，“快吃飯，吃了飯去看你父親他們打春！”打春牛，到了大人嘴里更簡化成了“打春”。我還怯怯的問呢，老黃牛給我們家拉犁耕地，為什么要打它呢？母親笑道：“你只管站在旁邊看就是了，可千萬別多嘴，說錯了話父親打你可沒人攔著?！?lt;/p><p class="ql-block"> 趕緊穿好衣服，胡亂洗了一把臉，三下五除二，把一碗水餃吞下了肚。吆三喝四，喚起了同齡小伙伴，唱著歡樂的歌，去看“打春”呀！那天的天氣真好，就像2025年的正月初六。太陽明晃晃地照著，老黑（貓）和花兒（狗）在嬉戲玩耍，雞們、鴨們唱著歌兒，追逐著覓食。人們迎新年，他們也快樂。</p> <p class="ql-block"> “好乖的一頭春牛哦！”</p><p class="ql-block"> “做得可是太像了??！”</p><p class="ql-block"> 聽到人們不住地夸贊，我擠進(jìn)了人群。只見父親他們扶住一頭黃泥與牛皮紙糊的?！亲用浌墓牡模耦^懷孕的母牛。泥牛的屁股上拖著一條一尺多長的尾巴。</p><p class="ql-block"> 到這時我才明白，原來，那天晚上，父親他們好幾個大人在柴屋里搗鼓半天，就是做這頭泥糊的紙牛??！</p><p class="ql-block"> “亮子，你不要叫它紙牛，要叫春牛?！编従哟髬疒s忙糾正我的叫法。我嚇了一跳，趕緊捂緊了嘴巴。</p><p class="ql-block"> 父親站在春牛前面，牽著細(xì)長的牛繩，還不時撫摸春牛的頭；那些大人們站在春牛屁股后面，不知什么時候，他們手里都捏著一根柳條兒。</p><p class="ql-block"> “父老鄉(xiāng)親看好啦，今門立春鞭打春——迎接五谷豐登啦！”</p><p class="ql-block"> 隨著站在最高處的一個德高望重的爺爺一聲唱歌一樣的長調(diào)，父親他們手舞足蹈，仰手揮鞭——“啪！”“啪啪?。 薄芭九九荆。?！”</p><p class="ql-block"> 隨著幾聲脆響，泥糊的春牛被鞭得散了架。春牛肚子里的玉米、小麥、蕎麥、豌豆、胡豆五谷雜糧們“嘩啦”一聲撒落一地，村民們“轟”的一下，笑著、嚷著、推著、搡著，瘋搶地上的五谷雜糧……</p> <p class="ql-block"> 兒時的“打春”究竟有何道道道兒，孩提時我還真的不明就里。長大后，母親告訴我，鞭打春牛是青州老輩們流傳下來的民間習(xí)俗，是勸農(nóng)耕、祈求豐年的禮俗。</p><p class="ql-block"> 鞭打春牛，必須把春牛打破，人們搶碎了的春牛泥土，或者搶春牛肚子里盛的糧食。然后，都把搶到的泥土或糧食撒到自己家的田地里，相信來年一定會是豐收年。</p><p class="ql-block"> 把搶來的泥土或雜糧，撒在牲口棚里，牲畜就會按時扒節(jié)的順利繁衍。母親說，祖母在世的時候，爺爺總是鞭打春牛的領(lǐng)頭人。爺爺打春牛，祖母就會在旁邊一邊舞蹈一邊唱“打春謠”。說著說著，母親低聲唱了起來——</p><p class="ql-block">“一打風(fēng)調(diào)雨順，</p><p class="ql-block">二打地肥土暄，</p><p class="ql-block">三打三陽開泰，</p><p class="ql-block">四打四季平安，</p><p class="ql-block">五打五谷豐登，</p><p class="ql-block">六打六合同春，</p><p class="ql-block">七打七星高照，</p><p class="ql-block">八打八節(jié)康寧，</p><p class="ql-block">九打九九歸一，</p><p class="ql-block">十打天下太平?！?lt;/p><p class="ql-block"> 聲音顫悠悠的，越來越高，抑揚(yáng)頓挫，好聽極了。</p> <p class="ql-block"> 時過境遷，在老家，立春日鞭打春牛的禮俗，早已失傳多年。農(nóng)人們勤耕苦作，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的愿望，卻是一代代傳承了下來。并且始終沒變，肯定一直不變。</p> <p class="ql-block">【2025正月初六.恰遇乙巳打春.心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