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深處的那一抹舊綠（第四期）〗山鄉(xiāng)印記蜀山清秀 <p class="ql-block"> 1981年元旦剛過，我在老家告別了教育系統(tǒng)，告別了家人，一個人背著母親給我準備好的背包坐大客車從鎮(zhèn)上趕往縣城，下車后徒步13公里來到本縣最北面的一個鄉(xiāng)政府報到上班，從此開啟了人生的又一段旅程。</p> <p class="ql-block"> 這個鄉(xiāng)背靠總崗山，域內也有高山溝壑，有平壩山包，有小河土丘，有森林水庫。</p> <p class="ql-block"> 本鄉(xiāng)土地面積比較小，當時還沒有任何工業(yè)，只有九個自然村一萬三千多人，而且大部分分布在丘陵地區(qū)，兩個村分布在高山上，每個村都自然生長有多種林木和人造果園，大部分村出產水稻，小麥，油菜，玉米等農作物。有的村還種植有茶葉，桑樹，煙葉等。</p><p class="ql-block"> 村民大多數(shù)沿襲著久遠以來的生豬耕牛和傳統(tǒng)家禽養(yǎng)殖，總體來說這個鄉(xiāng)是一個典型的農畜業(yè)生產區(qū)。</p> <p class="ql-block"> 鄉(xiāng)集鎮(zhèn)坐落在中心高四周低的一塊大坪地上，鎮(zhèn)上居民只有幾十戶人家還劃入某個自然村，鄉(xiāng)政府就設在一個老宅大院內，一進大門就可見天井式的舊樓房，政府大員和來鄉(xiāng)政府辦事的人都得從老式大門進出。</p><p class="ql-block"> 這街道上居住的人口，與全國各地一樣存在事實上的等級劃分，這些人中有全民所有制戶口，有集體所有制戶口，有農村生產隊戶口。</p><p class="ql-block"> 在全社會民眾的心目中，前者全民所有制身份比較吃香，中者集體所有制就遜色多了，后者農村戶口屬于社會最底層身份。</p><p class="ql-block"> 當然，這些劃分是那個時代的產物，也是那個時候社會的不公。</p><p class="ql-block"> 那期間，鄉(xiāng)鎮(zhèn)和農村居民的文化生活還十分單調，但從另外一個角度講，還沒有被所謂現(xiàn)代“文明”污染，特別是沒有被西方“開放”文化的侵蝕，廣大民眾都還保持著純樸的生活習性。</p><p class="ql-block"> 那時全鄉(xiāng)只有一個電影隊不定期的在村社輪回放映國產電影傳播國家傳統(tǒng)文化，而全鄉(xiāng)居民家庭還沒有人家擁有電視機，一是買不起二是還沒有到普及的時候。</p><p class="ql-block"> 在四合院后方是鄉(xiāng)政府的大禮堂，供召開全鄉(xiāng)大會使用，在其間放有一臺投影電視偶爾對鎮(zhèn)上居民開放也會每人一次收取五分錢觀看費。在大禮堂后邊，是鄉(xiāng)政府有限的“自留地”，我們每月都得參加蔬菜種植和管理，提供和補充給政府伙食團用菜。</p><p class="ql-block"> 鄉(xiāng)政府每次開小會都是在四合院底層東廳放有乒乓桌的大屋子進行。</p><p class="ql-block"> 當初，鄉(xiāng)政府工作人員比較少，書記副書記，鄉(xiāng)長副鄉(xiāng)長，加上主管民政，公安，武裝，婦聯(lián)，共青團，水利，林業(yè)，農業(yè)等等的人一共只有20人左右。</p> <p class="ql-block"> 黨委書記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年輕領班人，他比我大五歲，文筆功底好且善于演講，組織協(xié)調能力非凡。自從接觸以后我從他身上學到不少社會工作方法和經驗，他除正常領導部下做好各自負責的工作之外，還經常不定期的分別召見大家去他的住處兼辦公室談話，談工作生活家庭社會等等，這種領導方式加強了同事之間的溝通，很容易消除誤解和各懷異心，也易于去掉私下互相猜忌的陋習。</p><p class="ql-block"> 這位書記退休后在多年書法積累的基礎上成為本縣有名的書法家，并經?；钴S在全國書壇。</p><p class="ql-block"> 報到的第一天，我就被安排在院壩旁邊一個大約十平方米的水泥地屋子居住，我的工作內容是上傳下達協(xié)調指導全鄉(xiāng)各村社發(fā)展種養(yǎng)殖業(yè)項目，所以除了到縣城里參加相關會議或在鄉(xiāng)政府參加相關會議外的時間都在村社農戶田間里奔走。</p> <p class="ql-block"> 那時交通很不發(fā)達，就連鄉(xiāng)鎮(zhèn)到縣城的馬路都是沙石路面，且沒有班車，也幾乎沒有汽車運輸，只有鄉(xiāng)農機站的一臺拖拉機經常去縣里運回生產生活物資讓鎮(zhèn)上的供銷社售賣給民眾。</p><p class="ql-block"> 鄉(xiāng)政府只有一輛公用自行車，多為書記鄉(xiāng)長到縣城開會騎用，所有政府工作人員進縣城開會或去農村全靠步行。</p> <p class="ql-block"> 在水泥地面屋子住了一段時間，但我每次從鄉(xiāng)下回屋后都感到兩腿不適，多半是由于水泥地下面潮濕陰寒所致，便自己決定搬到對面的舊木樓上居住，因為那上面有空閑的屋子。</p> <p class="ql-block"> 上舊木樓得經過兩段樓梯，其基礎部分只有五級，長梯則是版型樓梯沒有扶手，上下都需要非常小心，否則容易失足摔下，在我搬上去不久就有一位同事從上面摔滾下去幸好沒有受傷。后來我找了一根大竹竿綁縛在樓梯旁這樣就可以扶著竹子安全上下了。</p> <p class="ql-block"> 我在這鄉(xiāng)政府工作生活了三年時間，一開始因為沒有經過培訓，缺乏工作經驗和能力，感到有點無所適從，后來慢慢在邊干邊摸索的過程中逐漸熟練起來。鄉(xiāng)政府人員被外界稱為“萬金油”干部，是因為被逼的需要啥都懂啥都會。而這些工作人員除須熟悉自身工作內容外，還需要懂自己主管或分管外的那些事項，當中心工作下來后，可能都會被迫跨界，跨行業(yè)，跨領域參與突擊。</p><p class="ql-block"> 例如當時我既不是共產黨員，也不是領導干部，只是鄉(xiāng)政府普通工作人員，有一次就被黨委安排去某村參加組織協(xié)調黨支部會議這種黨務工作。</p> <p class="ql-block"> 當時參與現(xiàn)場會議的多是50年代以來經過農村社會政治運動的老黨員“老油條”，他們看我嘴上無毛，一個愣頭青，估計沒有什么社會工作經驗，都帶著一副輕蔑的目光看我。而輪到我講話的時候我即興發(fā)揮，根據(jù)我自己讀過的黨史發(fā)表看法和論述。一場演講下來他們的態(tài)度完全變了，甚至把我這個20出頭的人叫“老李”，當時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接受這一稱呼。</p><p class="ql-block"> 1982年在鄉(xiāng)政府統(tǒng)一安排下，我負責把平常聯(lián)系的村納入第三次全國人口普查，并順利準確的完成了普查任務。也參與了把毛時代的農村集體生產變更為所謂農戶土地承包單干這種缺乏戰(zhàn)略眼光的返古模式推廣…</p><p class="ql-block"> 1983年，一場聲勢浩大的“嚴打”在全國展開了，我們鄉(xiāng)也不例外，我參與及時把本鄉(xiāng)那些不規(guī)矩的人員召集訓誡，確保了一方平安…</p><p class="ql-block"> 在鄉(xiāng)政府上班的三年，最難的工作應該是強制推行計劃生育，實施一對夫婦只生一個孩子，我也曾多次加入到對村里所謂無計劃懷孕婦女的極不人道的強制扭送墮胎…</p> <p class="ql-block"> 我負責聯(lián)系的村離鄉(xiāng)政府較遠，常常都是步行下村，且須翻山越嶺，走溝過壩，穿林過坎，深入田間地頭去調研相關情況，布置任務溝通或深入查看村民的養(yǎng)殖種植情況。</p><p class="ql-block"> 鄉(xiāng)政府的工作千頭萬緒，很多時候由不得自己選擇，某天我也效仿其他同事在天色暗后到鄉(xiāng)廣播站對著一萬多人傳達講解相關種植養(yǎng)殖事項。盡管當時膽膽突突害怕講錯，然一旦看著事前稍有準備的簡單講稿也能現(xiàn)場發(fā)揮，口若懸河，滔滔不絕。</p><p class="ql-block"> 我有時候把村民的生活方式，生產實況寫成新聞稿投向縣廣播電臺，這樣既能提高工作影響力和知名度，又可以換來低微的稿酬。</p><p class="ql-block"> 因為那時候在鄉(xiāng)政府伙食團一份回鍋肉0.25元，農村人帶上街賣的純土雞蛋1個0.09元，我也偶爾去買一些用小煤油爐煮食補充身體，而一篇稿酬是0.5元，倒感覺挺有意思的。</p> <p class="ql-block"> 本鄉(xiāng)某村有一位民兵連長姓鄭，他是一位皮膚黝黑衣著極其簡樸的中年人，是從西藏當兵多年退伍回來的，雖只有小學文化程度，但身體還算魁梧，雙手指粗大烏黑，那是在部隊長期從事相關軍訓所致。據(jù)說他的雙手早已練出功夫來，如同人們傳說的鐵砂掌、金剛掌之類，這種掌力如果在戰(zhàn)場上面對敵人可以一招制敵，奪取對方性命。他在掌握過硬的軍事技術以后，依然為人本分，忠厚老實，不善言辭，低調做人，在民間卻是一位傳奇人物。</p> <p class="ql-block"> 我國60年代末70年代初，因為國際國內大氣候的原因，高層為了緩解城市人口壓力，號召知識青年下放到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鍛煉自己。他們把城市先進的文化帶向相對落后的農村，傳播了現(xiàn)代文明；再把自己于農村種出的農副產品帶回城鎮(zhèn)回饋家庭，客觀上起到了溝通城鄉(xiāng)交流，助力國家度過經濟難關的實際作用。</p><p class="ql-block"> 而在那個年代，城鄉(xiāng)青年都非常崇拜軍人更羨慕解放軍戰(zhàn)士的著裝，如果能擁有一頂軍帽或一件軍衣穿戴在身上，那是令人非常自豪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某一天，這位從西藏回家探親休假的他在鄉(xiāng)間一片小樹林與幾位成都知青遭遇了，這幾位知青帶著羨慕的目光向他強行索要頭上的軍帽，而作為現(xiàn)役軍人，是不能隨便將衣帽送人的，失去軍裝回到部隊也不好交代，面對幾位青年人強人所難，為了鎮(zhèn)住對方，這位現(xiàn)役軍人便把軍帽揭下放在地上，順手抓住路邊一株小青杠樹用力一擰就把那青杠樹皮整整齊齊的擰下來散落在地，那幾個年輕人一看這陣勢，嚇的拔腿就跑…</p> <p class="ql-block"> 后來，他退伍回到農村了還被選定為村民兵連長。某天正在田里訓導耕牛犁田，可是那頭牛很倔強不太聽他使喚，后來把他搞的很生氣，他舉起右手掌照準牛的兩腿上方三叉骨用力拍了下去…結果把牛拍的癱瘓在水田里動彈不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只好伸出雙手把牛從田里抱起放在田埂上。</p> <p class="ql-block"> 我和他熟悉以后，有一次問起他這些傳奇故事，他只笑不答，不置可否的向我講了某年某天他們兩口子去妻子的娘家送節(jié)，當走到一戶人家外面突然竄出一只猛狗，還繞到他們后面試圖攻擊他們，他憑著直覺揮起右手掌順勢向后砍去，就聽見那狗“格兒”，“格兒”的逃走了，可以想象那掌的力度。</p> <p class="ql-block"> 1984年1月上旬的某天黃昏，當我從村里回到鄉(xiāng)政府后，黨委書記面帶笑容的告訴我：你的調令來了…</p><p class="ql-block"> 后來我去找了那位農機站的拖拉機手，第二天就幫我把僅有的由這鄉(xiāng)政府制發(fā)的老楠木衣柜及簡單行李捎去縣城的一個區(qū)級經濟單位，在那里我接手了行政辦公室工作。</p><p class="ql-block"> 這次工作調動主要得益于之前認識的一位部隊轉業(yè)領導，他在部隊為國防工作多年后轉來地方這個國營經濟部門當一把手，雖文憑不高然具非凡的理論演講水平且為人正直正派，知道我了解一些中國歷史和黨史，有點文筆基礎，是他提議我調來這單位上班的，他是我生命中的第二位貴人。</p><p class="ql-block"> 人的青春時光是寶貴的，多年來我一直在思考，命運為什么要安排我去那片土地上度過3年即1000多天日子呢？</p> <p class="ql-block"> 難道是為了再次結緣某些故人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圖片：網(wǎng)絡</p><p class="ql-block">文字：蜀山青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