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有聊

陜北漢子

我是被深夜的驟雨驚醒的，迷迷糊糊中手忙腳亂地把每個房間敞開的窗戶全都關(guān)上，返回臥室習(xí)慣性拿起床頭手機的時候，時間一點三十五，日期十月一日，國慶節(jié)來了。倒頭繼續(xù)睡覺。 早上老早就醒了，賴在被窩里不想起床，刷刷朋友圈，滿屏的中國紅、愛國情、報國志，還有三五好友不時發(fā)來節(jié)日的祝福圖片，估計是轉(zhuǎn)發(fā)的，但能想到給我來一張，也算是有心的朋友了。 天氣還沒轉(zhuǎn)晴過來，陰乎乎的，間歇性還漂幾滴雨下來，氣溫降下去不少，隔窗吹進來的風(fēng)明顯有了秋的架勢，一種特別適宜的涼爽。 人到中年，所謂的假日模式其實更多的是無聊模式。不能出去玩，因為上大學(xué)的孩子要回來了，我們得準備好溫暖的親情和鄉(xiāng)愁迎接她的歸來；也不想出去玩，沒有多少那方面的欲望了，再想想那個擁堵不堪的交通，就更加堅決地打退堂鼓了。 兩口子窩在家里，我在沙發(fā)這頭翻翻閑書，她在沙發(fā)那頭刷刷手機，偶爾聊幾句柴米油鹽、家長里短的瑣事，偶爾在一家三口的小群里叮囑孩子幾句返程的注意事項，索性又把房間里里外外收拾整理一遍，一上午的光陰便消磨到了午飯時間，剩飯剩菜熱熱對付幾口，就又開始睡午覺了。窗外天還陰著，房內(nèi)細微的鼻息聲異常清晰地在耳畔此起彼伏。 午后去超市買了點日用品，這個東南方的三四線小城，也略微有了些擁堵的跡象，路上車子明顯多了起來，在超市停車場轉(zhuǎn)了半天才搶到一個停車位，超市里人頭攢動，結(jié)賬都排了將近一刻鐘的隊。返回的途中，但見國旗掛滿了道路兩旁的燈桿，各色鮮花堆砌起來的形態(tài)各異的造型不時撲面而過，街頭巷尾忽而傳來一首首熟悉的旋律，都與愛國有關(guān)，我還時不時跟著哼上兩句。七十五歲的中國正當蒸蒸日上之年，不惑之年的我卻總被多愁善感的淚水浸濕眼眶。 孩子火車到站的時間是下午六點五十，在這之前，我們唯一要做的也還是繼續(xù)用翻閑書、刷手機等把時間消磨到那一刻。提前了二十多分鐘到的火車站，許多年來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本想著好好逛逛看看的，無奈實在是個小站，一眼就全看完了。出站口聚集了三五十人，看樣子都是和我們一樣接外面上學(xué)返鄉(xiāng)的孩子的，每個人眼神里都寫滿了期待?；疖嚭軠庶c，在出站的人群里，我們一眼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一眼看到了我們，便飛撲了過來，安靜的小站頓時被歡聲笑語搞得喧鬧起來。 孩子要吃燒烤，我也難得久違的興致，要了兩瓶啤酒。飯桌上成了孩子的主場，她邊擼著串邊絮絮叨叨向我們訴說著大學(xué)里發(fā)生的一切，聽得出來，初入象牙塔，那里對她來說全是新鮮和充滿希望的殿堂。飯后又帶她修了腳、理了發(fā)，小區(qū)里的一位同事好友聽說孩子回來了，還特意做了她最愛的酸奶送了過來。家里她曾經(jīng)熟悉的客廳、餐廳、書房、臥室和床，都成了她嘖嘖稱道的對象，嘴里邊呷著酸奶邊一個勁地說著家里這也好那也好的，那種幸福和喜悅，忽然讓我覺得用再多的無聊來換取也是值當?shù)牧恕?lt;/p> 是夜無話。外面風(fēng)很輕，孩子已熟睡。再過三五天，她又得返校了，我也要去培訓(xùn)一段時間，一家三口得分散到各處各自忙活了。忽然想起某天午后在辦公室出神凝視窗外天空中幾朵白云的情形來：只見那幾朵云從不同方向慢慢往一起聚集，終于合成了一朵云，沒過多久，這朵云又分解成了幾朵云，朝著不同的方向飄散去。 還想說點啥，又不知還能說點啥。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問題就是這么個問題。云如是，事如是，人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