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梅子 <p class="ql-block">撰文：梅子 圖片與視頻：自拍原創(chuàng)</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親，老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母親，是一位標(biāo)準(zhǔn)的質(zhì)樸農(nóng)村婦女。年輕的時候身材高大，相貌秀麗端莊。而今，由于常年生病，身體有些虛胖，特別是近幾年，愈發(fā)顯得老態(tài)，臉上、身上的肉都松弛下塌，曾經(jīng)筆直的腰也漸漸傴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與所有的舊式婦女一樣，母親沒有受過教育。她身上的淳樸無華，就像家鄉(xiāng)東山里的那股山泉，清澈著也甘甜。在那些天下貧窮的日子，她對我們的愛粗糙而又溫暖，像山泉的水霧，彌漫著我們少年時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親的愛含蓄而內(nèi)斂，我的印象中，似乎沒有被母親擁抱過的記憶。她每天都在忙碌，好像她每天的時間都在掛鐘的小格子里走得匆匆忙忙。每天不知何時就出門去了，只有灶房鍋里熱的菜團，守候著屋檐的燕子，和燕子歡快里依然迷蒙的我們的眼。而她又總是踏著月色和星輝進門，疲憊著有些木然。那時候，總能聽到父母親在吵架，多半兒是因為母親的晚歸，而她，總是爭吵后更加的沉默著。那時父親是小學(xué)校的老師。那時祖母已經(jīng)很老邁。那時，我們幾個兄弟姐妹，像極了嗷嗷待哺的炕頭雛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年，門前的樹長大了，開花了又結(jié)果，結(jié)果了又在秋風(fēng)里落盡黃葉。母親的青春，也在日復(fù)一日里落滿時光的塵埃?？此谔镩g喝水時，折下野草里的花輕輕的嗅過；看她在泉旁洗手時，也對著水面短暫的發(fā)呆片刻…那時，她的眼里似乎有光閃爍，而后慢慢熄滅，在風(fēng)吹過的田野，鑲嵌成陽光里的一串鳥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親，老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親也重男輕女，她對弟弟的偏心與寵愛，是那個年代所有家庭的寫照。每次我和弟弟打架，她從不分青紅皂白，哪怕分明的調(diào)皮，在弟弟的告狀與哭泣里，在她揚起的柳條和罵聲中，我總是委屈得只有滿眼幽怨。直到發(fā)生了那件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已經(jīng)記不起怎樣的緣由：弟弟打了我，而我似乎也打了弟弟，因此弟弟便嚎啕大哭。那天母親剛巧在家，她匆忙的跑來，臉色黑沉，“啪”的一聲，我的臉上便火辣辣的腫脹起來——疼哇。母親憤憤地抽回手，我憤憤的瞪著她，眼淚委屈的往下掉。母親看到我的模樣，立刻愣了一下，諾諾著，卻不曾言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晚，我飯也不吃，早早的睡下。迷迷糊糊的，似乎感到有光在晃啊晃啊。努力的睜開眼，看見母親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床頭床尾的尋覓著，不時的，輕輕又迅疾的揮動手臂，啊，她在給我打蚊子！我假裝熟睡，眼睛微張著觀看著母親的一舉一動。半晌，她站在床前呆呆的看了我好一會，吹熄油燈，走出小屋又輕掩上門。那腳步漸漸的遠去而消失，我眼前黑暗里的油燈，似乎還透徹出幽光，照亮我爬滿淚水的臉。我使勁的蒙起了頭！我的娘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臉，還默默地疼痛著。而黑暗里已經(jīng)熄滅的光，卻溫?zé)嶂@小屋的黑暗。溫暖的氣息祥和著，撫摸過我冰寒的情緒，那些緊張、怨埋與委屈，都在油燈火焰的跳動下，化成窗外滿天星輝。在窗外青蛙與不知名的夜鳥聲里，我安靜的入睡。那夜，我夢見了滿坡野花盛開，和高高的一輪太陽。這太陽溫暖著，一直照耀著我長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親，老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親從來話不多，田地的、家里的活，卻樣樣很精通。她還會縫衣、納布鞋，做的粑粑很好吃。小時候就盼著逢年過節(jié)，或者是下雨天農(nóng)閑，只有這時候母親才會給我們做好吃的粑粑：或是艾葉粑粑，或是鮮香的菜粑粑，都是時令菜。不管是什么菜，母親都能做得皮薄餡多,我們都吃得很開心。母親每每靜靜的看著我們吃，待我們吃飽，她才會坐下慢慢的咀嚼，像是品味著帶著笑意。那個年代，能吃上一餐饃饃也不易，母親那是怕我們沒能吃飽，而當(dāng)年我們卻以為母親不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長大后，我們兄弟姐妹幾個都在城市里安家落戶，也在城中給父母買了四層的天地樓，把她接到城里來住。而離開了家鄉(xiāng)土地的母親還是念念不忘那些做慣了的農(nóng)活，央求我們把泥土搬運到樓頂，要自己種菜。她說自己種的菜沒農(nóng)藥呢，也比較好吃。我們知道她是閑不住，就遵從了。母親年事已高，常年的勞作使她的腰椎嚴(yán)重受損，還血糖高、血脂高，還患上了眩暈癥，嚴(yán)重的時候嘔吐，甚至臥床不起，我們不再讓她勞做。然而，離開農(nóng)活的母親反而屢屢犯病。我們知道了，在這城市的擁擠也只有樓頂巴掌大的地方是她的樂土了，而種菜又是她僅有樂趣，所以，也就由著她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身體好的時候，母親掐下自己種的菜做了粑粑，然后一個個的打電話，通知我們過來吃，在她的記憶中，她的孩子們愛吃呢。所以，做我們愛吃的，這一直是她所熱衷做的，在她的眼里，我們永遠都還是她那嗷嗷待哺的候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親，老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時候，母親也表現(xiàn)出孩子般的依賴和脆弱。平時，我們都忙于各自的家庭和工作，有時沒有顧及到母親的細微變化。一天，母親打來電話，叫我去給她打針，說頭暈得厲害，我一聽，下班就急忙地趕到母親那里。吃藥點滴后，她說還暈得不行了，一定要我陪著她，晚上就在她那。聽我說要先回小家洗洗再過來，她似乎擔(dān)心我一去不回，連忙說：不用回去了，你的衣服衣柜里都存的好好的呢，前些天還洗了，可以穿，牙刷毛巾也都有新的，叫我直接打個電話回去就行。原來，母親早早就安排好了，就想讓我陪陪她。我的心頭一酸，她有多孤獨與需要陪伴?。?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時光，是無情翻過的一頁頁沉默冷靜，是水流過不能重新纏繞的青山。那些從青春而散落的白發(fā)，標(biāo)記著幾多路的遙遠和頓足。很少聽母親抱怨，有時的一聲輕嘆，也像風(fēng)滑過花朵，拋落生命的泛黃，帶走沁人的香氣。那是她在懷念，也是目睹了人間冷暖喜樂后輕輕的滿足，和對所有過往的流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愛，就是她曾經(jīng)耕種過的土地樣樸實純厚，就像她種下的青菜，簡單而專注，養(yǎng)育了兒女的每一個日子！我們的日子長成了樹，長成了林，每片青葉，都在那愛意承受了太多的陽光燦爛！您佇立在那里，在那片土地上，看枝繁葉茂，看春華秋實，看林成山，山依海，看著這所有的生機蓬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