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鄉(xiāng)的牛頭山浩如煙海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張振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屯子里輩分最高的老奶奶安詳?shù)刈吡耍袼械南热艘粯?，安葬在了那片熟悉的老墳圈子，為爺爺輩畫上了句?hào)。</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老墳圈子不大，卻長(zhǎng)眠著幾代族人，它坐落在村子左側(cè)牛頭山的半山腰。前方有一條干涸的河床，每逢雨季，清澈的山泉便從牛頭山上潺潺流下，日夜發(fā)出叮咚水聲，如同先輩們從牛頭山給晚輩送來的祝福和期待。甘甜的泉水，不僅潤(rùn)澤著這片寧?kù)o的土地，更陶冶著屯子人的品質(zhì)，就如同老奶奶口中的牛頭山一樣，總是給人一種莫名的力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牛頭山的傳說源自老奶奶的講述。相傳很久以前，烈日炙烤大地，一只疲憊的巨牛在天地間徘徊，尋覓生命水源。它歷經(jīng)無數(shù)日夜，最終累倒于此。人們?yōu)榱司然钏?，連續(xù)幾日幾夜挖出一處泉眼，可惜巨牛未能救活，它龐大的身軀化作山脈，牛頭所在的位置便成了屯子左側(cè)的牛頭山。這四季不斷的泉眼，為這片土地帶來生機(jī)，養(yǎng)育了人們，于是屯子有了“水泉屯”的別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牛頭山不高聳，與高山相比不夠巍峨，牛頭山?jīng)]有樹木，只有雜草與野花相伴，但是，傳說中的巨牛賦予了它神秘深邃的氣質(zhì)。牛頭山的石質(zhì)非常好，過去屯子里無論誰家蓋房修墻，都離不開牛頭山的石頭。因?yàn)殚L(zhǎng)期的開采山體上留下了兩個(gè)大洞，就像巨牛的兩只眼睛，靜靜地凝視著遠(yuǎn)方，默默地看著村里人的喜怒哀樂，也承載著每個(gè)家族人成長(zhǎng)的足跡和童年的回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老奶奶回歸了牛頭山，那是一代人的終結(jié)。她的一生，如同牛頭山的傳說一樣，留給我們后人的是永不服輸?shù)膭?dòng)力和那血脈相連的親情。老奶奶眼睛不好，身材瘦小，中年喪偶，在物資極度匱乏20 世紀(jì) 80 年代，她沒有放棄對(duì)兒子的培養(yǎng)，硬是以堅(jiān)定信念和無盡母愛，培育出了整個(gè)家族第一名大學(xué)生。屯子里的人奔走相告，老奶奶家的兒子考上大學(xué)啦！村子一下子沸騰了，就連牛頭山上的野花都成片地綻放開來。為了幫助老奶奶供兒子上大學(xué)，每家每戶都拿出一些錢和物，把整個(gè)屯子的希望凝聚在這個(gè)第一個(gè)大學(xué)生身上。開學(xué)前，老奶奶領(lǐng)著兒子到牛頭山祭祖，身后跟著長(zhǎng)長(zhǎng)的孫子輩隊(duì)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在屯子里人的幫助下，老奶奶的兒子順利地大學(xué)畢業(yè)，還成了一名公家人。逢年過節(jié)，老奶奶家總是特別熱鬧，她端坐在炕上，娓娓道來她與兒子的往事，有辛酸有歡笑，聽得我們一會(huì)笑得前仰后合，一會(huì)輕輕抹去眼淚。老奶奶家的日子越來越殷實(shí)，誰家有啥事母子倆都幫忙，解決鄰里矛盾，化解家庭糾紛，出錢出物給村里遇到困難的家庭。老奶奶和兒子成了全村人的依靠，寄托著整個(gè)家族人相互之間的感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可是，突然的一天噩耗傳來，老奶奶的兒子突發(fā)疾病去世。那天，在外打工的村里人都千里迢迢趕回村里，聚集在老奶奶家中。村里的樹木，牛頭山上的枯草，在風(fēng)中呼呼作響，村前的小河嗚嗚咽咽地獨(dú)自流淌。老奶奶披著一頭花白凌亂的頭發(fā)，暈過去又醒來，醒來再暈過去，她的天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按照村里習(xí)俗，老奶奶的兒子未能入葬祖墳，而是葬在了牛頭山的一處偏僻之地。幾天后，村里人看到老奶奶的頭發(fā)全白了。就從那時(shí)起，牛頭山上多了一座孤墳，多了坐在墳旁邊石頭上的老人，去往山上的羊腸小路上在晨曦和夕陽(yáng)中多了一位踽踽獨(dú)行的老人，她就是老奶奶。上牛頭山上的雜草一次次變黃又變綠，老奶奶就這樣在四季更迭中陪伴著兒子。再后來，老奶奶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見了，上山需別人攙扶。再后來，她生活不能自理，再也無法去陪伴兒子，每天她就呆呆地望著牛頭山的方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如今，雖然老奶奶走了，與牛頭山的族人和村里的第一名大學(xué)生團(tuán)聚去了，山上那座孤墳旁的石頭也被枯草掩蓋，但是她會(huì)和牛頭山一樣靜謐與永恒，與山上的先人們一起默默地守護(hù)著小山村，凝視著一代又一代的村里人，見證著他們的喜怒哀樂，承載著他們的家族記憶與情感。</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