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林河,有我的青春歲月(上)牧馬人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76, 79, 187);">冬季霍林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國慶剛過沒幾天霍林河開始冷起來了,大自然的變換如此之快別說下面五百里草原小鎮(zhèn)出來的我感到新奇,從天南海北聚集到這里的開拓者們更是感到一頭霧水。六月初我們到這里的時候天是藍的,地是綠的,大地就像鋪了層綠絨絨地毯。這里竟是花的海洋;一片片、一簇簇紅的白的、紫的藍的花兒將草原妝扮的更加絢麗多彩。這里人跡罕至,寂寞的時候我們仨一群、倆一伙兒的到蒙古包做客,與牧人們嘮家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那會承想十月剛過秋草黃了,牧人們陸續(xù)的趕著羊群牛群回了定居點。這時候的我們不得不感嘆霍林河的夏秋太短暫了,來不及撒歡轉(zhuǎn)瞬即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過于冷清了,下了班我們回到帳篷里圍著棉被講述家鄉(xiāng)的美食和奇聞異事來打發(fā)時間。我們的生活簡單又單調(diào),三十二個女生擠在一頂軍用帳篷里,柴油機發(fā)電二十點準停。我們的帳篷門是朝東開的,南北走向“墻”體有幾個氣窗,“玻璃”就鑲嵌在兩層帆布中間。我們的睡床是緊靠南北“墻”釘?shù)膬膳虐朊赘叽笸ㄤ仭5刂虚g一溜擺放了我們的生活用品。大部分是旅行箱,還有高低薄厚不一木箱子。上面擺了姑娘們常用的鏡子香皂盒肥皂盒梳子等。大小臉盆腳盆通通放在自己所屬床鋪下面。睡覺一律頭朝內(nèi)(朝地中間擺箱子方位)。我們的宿管員是柴鳳蘭,美麗俊俏柴大姐。柴大姐是我們家鄉(xiāng)人,我從來沒見過她生氣的模樣,是個不笑不說話的那種人??上龥]等到退休年齡得腦溢血病故了,這是后話。柴姐是個很有凝聚力人,她把三十二個人分了幾組做值周,并把名單寫在十六開紙貼在了帳篷門兩邊。值日生的任務(wù)是打洗臉水,打掃室內(nèi)外衛(wèi)生,負責行李齊整擺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因交通不便,我們所讀到的新聞都是過期新聞。許多事由相互的口口相傳。天津老知青劉德子在隊部當會計,她的新聞可信度高:“哎,前兩天幾個哥們搭便車就要溜,后一個吧,哎,動作慢了些,行李上去了,人還沒上被聞訊趕來的陳家興處長逮個正著給勸住了。車發(fā)動后他的同伴把他行李給撇下來了。記憶中她講話開頭和中間總要“哎”一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的確,有些人接受不了荒涼和艱苦退縮了,找機會就溜。六月六號除幾大礦選拔來的干部技術(shù)人員外,我們是首批不帶戶口,不帶糧食關(guān)系,不帶檔案的援礦民兵。挺進這片土地的時候我們的情緒是高漲的,帶隊是從蛟河煤礦抽調(diào)來的孫建榮。他深深懂得天北京當?shù)刂嗉部嗟轿覀兤煳迤咿k點名要下鄉(xiāng)青年,回鄉(xiāng)的磨破壞嘴皮子沒要一個。這跟其它周邊招民兵領(lǐng)隊不一樣的地方。我是蹭著這次招工來到這里。孫領(lǐng)隊跟五七辦協(xié)調(diào)下雇了兩輛大客車來的。行李在車頂網(wǎng)套里,人在車廂里歡聲笑語好一大陣子。我們這輛車上有位北京老知青叫張健的話多活躍了氣氛。他學著當?shù)剞r(nóng)民說話太有意思了,讓人忍俊不止。司機是走代欽塔拉,二龍屯車、家營子那股道。以前我走過這股道,所以心里面是清楚的。開始的時候道雖然是土路,還算平整。車上的歡歌笑語不斷。記得柴鳳蘭、聶喜華等人在代欽塔拉供銷社買過罩衫和生活用品。過了車家營子往上走步步升高,又步步難了,大小顛簸不斷。張健大哥開始消停了,不肯講一句話。到阿拉坦大壩腳下車實在爬不動了,我們通通下車讓司機一人爬,司機開足馬力也無濟于事,我們?nèi)硕嗔α看?,是推上去的。烏汗大壩比阿拉坦大壩小些,?jīng)驗告訴我們不能等閑,通通下來了。司機到頂上后我們步行很遠坐了上去。從壩頂往下走就容易多了,司機一鼓作氣到了目的地。一整天的顛簸天已經(jīng)是很晚,我們草草吃點東西進入帳篷歇息了。老區(qū)來的小朱師傅做了我們的指導員。晨起帶領(lǐng)我們跑步做操。我們帳篷前面緩坡下幾十米遠是472水文隊。他們的幾排磚房太顯眼了,是當年鶴立雞群高級房。據(jù)我目測,現(xiàn)在那里是現(xiàn)在的第二排土場。比較而言,水文隊伙食是不錯的,有肉吃又有細糧。我吃水到他們井里挑。往西走幾里就是五七鎮(zhèn)。其實五七鎮(zhèn)不是鎮(zhèn),是早期內(nèi)蒙古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六師57團在這里停留而得名。街區(qū)有個小小門面供銷社,只有兩個店員,食品柜里擺放著幾種為數(shù)不多食品有:糖塊、罐頭、香煙、酒。生活用品有:幾卷憑票供應(yīng)花布,肥皂香皂洗衣粉大小臉盆笤把等易運輸商品。礦區(qū)熱鬧以后小店牛哄哄的了。運輸吃緊的時候她們把吃的喝的藏起來,熟人找上門就賣。不認不熟的來了會說:沒進貨呢!記不清新機修進來的小朱小夏那位的姑姑是站柜臺營業(yè)員。我們臉大的都管她叫姑了,花錢騙吃騙喝。五七鎮(zhèn)有個斜井,剛到?jīng)]幾天隊領(lǐng)導帶我們?nèi)⒂^了,講劉漢川先進事跡。大會小會給我們講開發(fā)露天大煤田的意義。然后表決心。寫決心書。好的決心書詩歌上板報供大家賞。我哪有那兩下子寫決心書?小學沒畢業(yè)在家做了幾年飯,隨性幾年后又回的課堂念了初高四年被動員下鄉(xiāng)了。說句心里話,我的漢語文水平只是造句。造幾十個字的句子水平豈敢寫決心書?但還是照葫蘆畫瓢遞上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部隊人馬幾天上百人速度開進霍林河。按指令,我們先來人排上隊敲鑼打鼓舉著歡迎牌迎接新戰(zhàn)友。后來大家都忙了,隊領(lǐng)導不張羅,我們也少了一份忙碌。新戰(zhàn)友來了,卸了包袱端著臉盆找井沿。聽說這是一幫下鄉(xiāng)在吉林鎮(zhèn)賚和長嶺的男女知青。他們也許生來喜水,女的長裙短袖,男士背心中長短褲穿個簡易拖鞋找井沿。我第一次近距離看浙江人,他們男男女女長的都有點偏瘦,普通話極差,可能小時候不睡腦袋關(guān)系吧,前后窄側(cè)面寬,俗稱大扁頭、浙皮子。哪會承想我跟浙江人的老公生活了四十多年。據(jù)說他在生產(chǎn)隊人稱他扁頭,我怎么沒注意到。母親說,果然扁頭,你沒看清楚?側(cè)看比正面臉大,我愕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先到的我們這批人分到土建,紅紅火火平整土地蓋地窨子。北風呼叫了,板鋪下面伴隨我們幾月青草瘦了、蔫兒了。隊部給我們配了鐵爐子。值日生們的工作比之前重了,多了一道生爐子掏煤灰。天越加的冷了,爐筒子抽力大,一旦被點燃,借著風力幾乎都抽走了,散熱一點點。夜里我們縮在被窩里瑟瑟發(fā)抖,索性倆人一被窩相互取暖起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地窨子還在加緊建設(shè)之中,水是從霍林河引來的,還好說一點。木料窗框水泥炕席都是從外地運回。陽光明媚天氣還好,下雨了,道路泥濘不敢運輸,就這么干等。焦急是沒用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對于地窨子我并不陌生,老家銀鉛礦三表哥住公房之前就住在地窨子里。窗外只看到過路人腳。地窨子普遍都建在小慢坡上,迎著朝陽蓋的就好,門朝西會灌風,只好門外裝門簾來擋風。這竟是一個有意思的造房工程,先畫好線,留下房垛位置后開挖。正房向下挖一米多深后盤炕,地面的深度夠了后垛前臉。開門進外屋地一梯登一梯登的往下走。外屋地設(shè)有灶臺,燒火的煙直接從炕洞子走順帶炕就熱了。煙囪設(shè)在炕盡頭、墻里墻外都行,一般的在屋外伸出一節(jié)。外屋地后墻擺一溜酸菜缸咸菜缸等的生活用具。地窨子前臉與平房高矮度沒啥差別,差就差在后墻是緊貼地皮的。左右兩邊的山墻順著前臉一慢坡斜下去。頂棚用方子或圓木擔在前后房框上用膠泥固定后釘椽子上葦簾,鋪兩層油毛氈,接縫用膠泥或石頭壓住就成。這種房子一般向后傾斜形,前臉和左右兩邊山墻是泥和草垛成的干打壘。這種房子冬暖夏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進食堂不是我的本意,被選中了就要本本分分的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2px;">進食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干半個月室外勞動后我被選進了大食堂。食堂的活不比外面的輕多少,要做1200人飯食。大食堂簡易到什么程度,現(xiàn)在的年輕人是想像不到的;數(shù)個立柱上用方木、圓木釘龍骨用兩邊90度彎曲的尖尖釘釘牢的木架子起來后上面鋪柳條壩,再上兩層油氈,接頭用一溜膠泥壓實。前臉砌磚的用意是護著兩個高高大大煙囪。其余地方是白鐵皮圍欄。一段段拼在一起的壓實鋸沫鐵皮墻。除庫房,食堂做了三個隔間,排隊打飯是一大隔間。能容納二百來號人,有時候連隊借這個隔間開會。因為都是民兵,半軍式化操練。排著隊進場,大唱革命歌曲,立正稍息后在原地坐自己帶來的馬扎或小凳子坐好聽講話。我們在付飯窗口看他們一系列操練。食堂的操作間和打飯菜都在一個區(qū)域進行。只設(shè)了個放幾只大呂盆和飯票菜票小木盒操作臺進行操作。開飯時的場景太熱鬧了,不是節(jié)假日只是一飯一菜。早餐有稀粥醬豆腐玉米面窩頭。每個付飯口站一個人,收好飯票菜票把碗遞給臺子對面人。都是鐵家伙的原故吧(大家伙拿的都是工區(qū)發(fā)給的一對白漆藍邊鐵碗),廚師和服務(wù)生相對是配合的。當一對鐵碗遞進遞出沒有多余話,只聽到大鐵勺一勺一份有節(jié)奏的叮叮咚咚碰撞鐵器皿聲響。飯是用二大碗做的量器,四兩一碗,用特制的四叉剜著裝。碗上面稍微冒個高。六兩一碗半的量。女的一般吃四兩,男的要四兩的少,不是六兩就是八兩。食堂用水到下坡數(shù)米遠472水文隊井里挑。時間一長水的共給減弱了,渾濁起來。我們倒入水泥槽子困它幾小時再用就清亮了。一千多人的食堂管服人員才二十幾名,采買員保管員不插手,其余人沒有閑著的,其中的勞動強度可想而知。那時候荒原上啥也沒有,就是一粒米一棵蔥都要靠外面拉。累了一天剛進入夢鄉(xiāng),有人喊:來菜啦,來糧食啦,起來卸貨嘍!我們二話不說快速穿上衣服外外沖。那時候年輕氣盛,180斤大袋子米倆人抬就走。五十斤一袋的面粉摞在肩上就是百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76, 79, 187);">從帳篷到地窨子過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前面說過,荒原上沒有樹和高樓大廈,是個四不靠地界。夜的風威力大,要是固定的幾根繩索沒固定好真會把整個帳篷卷走。喜訊傳來,我們可以搬進地窨子了??课鱾?cè)兩個屋享用一個外屋地房子歸我們食堂人住了。王勇我們倆選了西屋。第二次搬東西的時候施工隊的幾個男士問我們選哪屋,我們說西屋。他們說我們好傻,明白人不會住靠西大山屋。我們又背包羅傘搬進了東屋。后面想想自己的自私愧對后面進來的人。我們燒了炕爐,直接進入炕洞那種的。不燒嘛冷,一燒炕就熱,坐都坐不住。我睡的地方離炕洞近,白天累,夜里睡的死死的,褥子燒著了都不知道,是被后背燙醒的。一床褥子燒掉三分之一,水澆滅后掛到外門頭繼續(xù)睡了。過后大家認為我心大,一個褥子燒著了還不在乎,有錢人。物資短缺時期做一個三新褥子要半月工資。布票還是憑人口發(fā)。后面連部說部分補助,我沒要。搬進地窨子的第二個不如意是用報紙糊的棚成了老鼠們的樂園,甚至有幾只老鼠會打斗,互相追逐。我們學貓叫,用細棍子抽天棚。能清靜一會兒,又開鬧了。簡直不讓人睡了。第三件不如意是,我們搬進來的時候房子是濕的,后面凍了,燒爐子以后墻體熱漲冷縮開裂了。有兩處能見到太陽,我們索性把棉絮團吧團吧塞上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76, 79, 187);">冷的滋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冷”是荒原上的一大特點,說不上滴水成冰吧,人畜呼出來的熱氣在眉毛劉海處掛層霜。如果帶上口罩摘下來就那么點功夫硬了,甭想戴了。土建活通通施工不了貓冬了。開始辦學習班,辦專欄。后來土建分了三個營,我原地不動留在了三營食堂。我們食堂管理員辦法多多。是最先從老區(qū)引進磨米機把玉米碴子粉碎后發(fā)面蒸發(fā)糕地方。這比每天單調(diào)的吃頑固不化大茬子好多了。后面他們兩個營效仿著做了受到廣大職工的贊揚。后面管理員又開始引來絞肉機絞肉剁菜按人頭分發(fā)了餡兒面讓他們自己包餃子。有意思的是,有的幾個人一組包餃子烙餡餅吃了。而有的人不會包,看餡兒面興嘆,最后面做了疙瘩湯,餡料炒吃了。將要年末,管理員查賬本算了一下,大半年里食堂結(jié)余不少大米白面。征得營部領(lǐng)導同意后三天免費供給全營指戰(zhàn)員吃了。第二天人傳人其它營的也來籌熱鬧來了。我們知道了也沒明說。不知道誰想出來的一招:發(fā)卷抵制。頭天晚上我們在巴掌大紙上蓋了營部章,旁邊加蓋了我們?nèi)我庖粋€人的戳有效。就這樣大吃三天。(未完有續(xù)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六月草原美如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絕對稱的上天邊草原。</span></p> <p class="ql-block">草長高的時候。</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地窨子。圖片來自于霍林河博物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霍林河雪景,不戴墨鏡眼花到頭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剛來霍林河時的我們。下右是郭學云,挨著她的是天津知青王雪清。上右是本文作者,挨著我的是王勇。今年七月我到烏蘭浩特見了郭學云兩口子,當我回憶在霍林河睡帳篷期間我在食堂忙,臟衣臟褲都是郭學云幫洗的場景跟她說的時候她一樣也記不住了。也好,辦好事不留名是她一貫的作風。祝好心眼的郭學云健康長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紅衣服人是我開頭提到的柴風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本文作者。生活中的名字:娜仁高娃。</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