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殺年豬″雨華 <p class="ql-block"> 為了尋找兒時的記憶，體驗一把殺豬過年的喜慶和熱鬧，找了幾個旅游搭子，一起來到歙縣昌溪農(nóng)家樂，看殺年豬、吃殺豬菜……。</p><p class="ql-block"> 徽州人養(yǎng)的豬并非是五、六個月就出欄的外來品種或雜交品種，而是我國優(yōu)秀品種皖南黑豬和宣城圩豬，生長緩慢、肉味獨特。喂以糧食、豬草且在巨大的山地里圈養(yǎng)而成，又被冠以“跑山豬”的別稱，飼養(yǎng)一年有余方才出欄，這種豬才有最純正的天然肉香。</p><p class="ql-block"> 之于豬肉，往年是富貴人家才吃得起、貧困人家又不會煮。今天的我們，早已解決了溫飽問題，既吃得起又善于煮（敲黑板：這里要感謝我黨！）。既然徽州山區(qū)有這樣好的豬肉，價錢普通人都能承擔得起，何不買來紅燒一鍋，以紅燒肉配老燒酒，三兩好友推杯換盞、談天說地；三杯下肚，臉紅耳熱，談興濃時忍不住來幾句葷段子也是樂不可支，偶爾借酒肉之興愜意和隨性地放飛一下自我，何嘗不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對于我這個年齡的人來說，只要有好吃好喝，什么煩惱都懶得理會。</p><p class="ql-block"> 有首兒歌是這樣唱的：“小孩小孩你別哭，進了臘月就殺豬；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月就是年?！比缃裆罡辉Ａ?，殺年豬卻成了回憶。</p> <p class="ql-block"> “小雪宰羊，大雪殺豬”這是鄉(xiāng)俗，是多年以前鄉(xiāng)村的約定俗成，殺年豬的歷史無法溯源，但一定十分久遠。多少年來鄉(xiāng)親們就是這樣做的，也毫無改變它的意圖。殺豬是件大事，它檢驗著村里人今年的收獲，寄托著鄉(xiāng)親們來年的保證，也參雜著老嬸子們對喂養(yǎng)的豬依依不舍的復雜情感。殺豬的人家，年過的踏實！</p> <p class="ql-block"> 俗話說：年豬叫，年快到。可以看出，許多農(nóng)民把殺豬視為年底最喜慶、最神圣的一件事。由于這一習俗的不斷發(fā)展，它在九州大地的許多鄉(xiāng)村逐漸形成了自己獨有的地方特色。例如，在一些村莊，人們有在殺豬后第一時間祭拜灶神的習俗，希望灶神“上天奏好事，下地保平安”，希望來年五谷豐登、六畜興旺。在有些地方，殺豬后，豬頭和豬尾要放在一起，寓意有頭有尾，更多的是寄望生活衣食無憂。按照舊俗，年夜飯的燉肉就是從臘月二十六開始準備的，這豬肉才被叫做年肉，“無豬肉，不新年”！過去正月初一到初七，那幾天一家人總是說說笑笑，碗里的飯菜總少不了有幾片肉，初七之后，年味就淡了，到二月二龍?zhí)ь^，碗里就基本見不到豬肉了，意味著有油水的好日子到頭了，接著就是春耕農(nóng)忙討生活……。今天的日子是天天有油葷（再次感謝我黨?。缘侥伭穗y免還惦記著臭豆腐和爛小菜。</p> <p class="ql-block"> 五、六十年代，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都比較窮苦，而且家里的人口又比較多，尤其是農(nóng)村人，往往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條件稍微好點的，也不過是能吃上點野菜雜糧什么的，眼巴巴地盼著過年。到了年關，村村鎮(zhèn)鎮(zhèn)紛紛殺豬，沒有養(yǎng)豬的人家，就到集市上去割一塊肉回家，因此，臘月二十六，家家燉豬肉，被稱為“臘月殺豬割年肉?！? </p><p class="ql-block"> 殺豬的那種熱鬧勁，是年味的“增強劑”，殺年豬時，充滿節(jié)前的歡樂。一戶殺豬，全村圍觀，特別是孩子，更為興奮，連村里的狗子也一起跑來湊熱鬧，為了一根丟棄的骨頭打成一團……。殺豬過年，滿滿的氣氛感，只有這樣，才能讓人們體驗到過年的溫暖和歡樂。</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此歡樂視頻源于網(wǎng)絡</span></p> <p class="ql-block"> 為什么年前要殺豬，而不是其他牲畜呢？《說文解字》中記載：“宀(bǎo)為屋也”，“豕(shǐ)為豬也”，兩字合寫為“家”字。意思就是有家就有豬，無豬不成家，可見從很早的時候我國人民就已經(jīng)開始養(yǎng)豬了，而養(yǎng)豬的目的就是為了吃肉和賣錢。春天抓豬仔，到了冬天的時候豬也已經(jīng)長大成型，這正是吃豬肉的最佳時間，過年把家里養(yǎng)的豬殺了吃肉，也是為了犒勞辛苦了一年的自己。而在過去的農(nóng)耕社會，牛是家中重要的勞動工具，有著很重要的社會價值，人們不會把勞動工具宰殺了，所以過年殺豬就成為了一個習俗。殺年豬，不僅僅是農(nóng)村的一項過年習俗，也是農(nóng)村人不一樣的情懷。如今生活變得愈加富足，豬肉并不再是稀罕之物，但殺年豬同樣體現(xiàn)著農(nóng)家人對傳統(tǒng)的堅守與對幸福生活的追求。越來越少聽說誰誰誰家過年殺豬了，因為政策的限制，許多地方不允許私人養(yǎng)豬，農(nóng)村養(yǎng)豬的都少了，會殺豬的人更少了。</p> <p class="ql-block"> 殺豬師傅的手藝決定成效，出手迅捷、一刀見血，人不費力、豬不受虐；豬毛褪得干凈、下水抖得利索，這樣的師傅請的人多、工錢也貴。小時候看見一個師傅，豬沒有捅死，反倒捅傷了自己的胳膊，受傷的肥豬在地上狂奔，受傷的師傅在后面狂追，悲劇演變成了喜劇。</p><p class="ql-block"> 殺豬過程也是極富觀感的，村子里幾個有力氣的人，死死地把豬按在案板上，師傅壓著豬頭，手起刀落、一劍封喉。緊接著就是給豬吹氣，吹氣就是先在豬腳上切一個口子，然后用鋼筋做的通條順著切口捅入皮下不同部位，形成多個氣道，師傅用嘴含住切口，鼓著腮幫、滿臉通紅地向切口內吹氣，目的是讓豬鼓脹起來好刮毛，吹完氣用一根繩子扎緊切口上方，防止漏氣。大家再一起把腫脹的豬抬到殺豬桶內，燒好一大鍋開水，一勺一勺地均勻澆在豬的身上，師傅用一個特制的金屬刮子（俗稱豬毛刮），用力刮去豬毛，在刮子與豬皮摩擦的沙沙聲中，不一會，一頭毛茸茸的豬就變成了一頭白凈凈的豬。刮完毛就是找地方把豬倒吊起來，用連環(huán)勾住豬后腳，大家合力把豬掛起來，一般掛在靠墻的梯子上，用清水淋洗干凈，洗完再開膛破肚，取出燈籠掛（豬下水即豬內臟）、摘取花油（大腸上的油脂）、最后肢解，這些都是師傅的事，幫忙的人可以做一些沒有技術含量的活，比如把豬內臟清洗干凈、把豬血漿煮熟成塊。娃娃們在大人屁股后面形影不離，個個都有著獲取豬尿泡的打算，因為豬尿泡可以當氣球吹著玩。此時，不養(yǎng)豬的人家會流露出羨慕和嫉妒的目光，這種心情是復雜的。并非家家戶戶都養(yǎng)豬，因為，養(yǎng)豬也是要花成本和精力的。不養(yǎng)豬的人家平日里通常把泔水送給養(yǎng)豬戶，這得看兩家平時的關系了。幾十年前，生活艱難，人都缺吃的，泔水就是豬食的最好伴侶。常年給你家提供泔水的鄰居，到了殺豬時你得有所表示，送一碗殺豬菜，拉一塊腰條肉。這便是人情世故！</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豬內臟，俗稱豬下水或燈籠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摘取腸子上的油脂(俗稱花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煮血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據(jù)說殺豬的時候，應湊上去拔幾根毛，這樣，別人就不會說你是一毛不拔的人。</span></p> <p class="ql-block"> 殺年豬在早些時候，不僅僅是為了過一個好年，還有著向親朋好友展示一年收成、述說衣食著落的用意，讓大家不必為主家衣食擔憂。所以很多人家都選擇養(yǎng)大豬，豬越大主人的面子就越大，越發(fā)顯得財大氣粗。之于小孩們，除了擁有斬獲豬尿泡的樂趣，更大的樂趣還是那鍋熱氣騰騰的殺豬菜。記得小時候，家長們把很少見油的銹鍋洗刷得干干凈凈，倒入清水加點鹽，將拆骨肉、豬血塊、豬大骨及其它零碎部位一同入鍋，爐膛里燃上柴木、雜草，先用大火煮沸，后抑制火勢，用不冒火苗的虛火來煨燉。等待它自己慢慢地熟，不要急，也不用加什么調料，火候足了，它自然會滋味鮮美。你可以純粹利用耐心得到一鍋誠意。急吼吼的孩子們可就不一樣了，三番五次跑到鍋臺前，一邊聞著肉香，一邊咽著口水，恨不得一頭扎進鍋里吃個飽。</p><p class="ql-block"> 說到殺豬，難免不想起《曾子殺豬》的故事，“曾子殺豬，言而有信”，一直流傳至今，成為千古佳話！豬不只是給人們提供了美味，還不自覺地成為了現(xiàn)實生活中的好教材，可謂功不可沒，理當大加贊賞！但讓人不明白的是，人們對豬的評價始終不高。形容一個人笨，通常脫口而出：“你是豬啊”！鄙視一個人臉皮厚，叫做：“死豬不怕開水燙”；咒罵一個人品行惡劣，謂之：“豬狗不如”；指一個人弱智低能稱之為“泥豬疥狗”……。這么多貶義之詞都與豬有關，是豬生來憨厚好欺負？還是人本來對豬有偏見？令人欣慰的是，終究有人站出來為豬正名，比如“豬突豨（xī）勇”就是形容軍隊沖鋒銳利勇猛，如豬奔逐勢不可擋；“豬不嫌人臭，人反道豬香?！保ㄌ拼ず健对娙偃住罚┐司涔旁姷莱隽巳伺c豬的相互成就；“祝你生日快樂”有時被說成“豬，你生日快樂！”此刻的豬字非但沒有貶義，反倒溫馨暖人。若逢農(nóng)歷豬年，贊美豬的春聯(lián)隨處可見——</p><p class="ql-block"> “六畜豬為寶 四時春最新 ”</p><p class="ql-block"> “生財豬拱戶 致富燕迎春”</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事物總是對立統(tǒng)一的，有褒有貶、毀譽參半是為常情！若能做到寵辱不驚就算是活了個通透。</p><p class="ql-block"> 一轉眼，“殺年豬”成了幾十年前的鄉(xiāng)村往事，現(xiàn)在的孩子們成天圍著作業(yè)轉，哪里能體驗得到我們小時候的快樂！那個時候日子雖然清苦，可是有煙火氣、有人情味！時代在有的方面確實進步了，但有的方面似乎又退步了！</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后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記得在工作繁忙的那幾年，十分厭倦上班，一點都不開心，曾發(fā)誓來生當一頭豬，吃了睡、唾了吃，只有快活、沒有煩惱，豈不美哉！這種寧愿讓自己成為行尸走肉的觀念，現(xiàn)在想來十分可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很欣賞一位網(wǎng)友說的話：“ 風吹到哪頁讀哪頁，哪頁不懂撕哪頁?！彼F(xiàn)在是我的座右銘，但不推薦年輕人效仿。</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b style="font-size: 18px;">2023年12月26日夜于芝城</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