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走了臨窗聽雨 <p class="ql-block">爸于2023年11月19日（農(nóng)歷十月初七）走了，享年84歲。他終究沒能挺到媽過八十大壽。生前，他曾答應(yīng)我媽陪她過完八十再走，結(jié)果還差兩個月，他就撒手人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都說人死了會拉清腸屎，爸沒拉也沒尿。裝老衣服是人走二十分鐘，陰陽先生趕來才穿上的。衣服很多年前媽就給準(zhǔn)備好了，說是自己做的能得。走的時候，爸的嘴張得老大，陰陽先生用手往上托了半天，后來用煙盒抵住了下巴，嘴巴才合上。我知道爸是有話想說，也知道他想說什么，他是惦記和她生活了將近六十年的老伴，怕我們照顧不好她。</p> <p class="ql-block">送他去殯儀館，已是半夜兩點，那天晚上有沒有月亮我不知道，我只記得風(fēng)打著旋兒的刮，靈幡呼啦啦的直響。靈車在前，我和姐在后面的車上緊跟，路燈似乎格外的扎眼，扎得我眼睛生疼，眼淚一個勁兒地流。</p><p class="ql-block">到了殯儀館，我恍恍惚惚地跟著眾人來到靈堂，不一會兒，爸從另外一個門被推了進(jìn)來，顯然，他已經(jīng)被化了妝容，毫無血色的臉頰涂了腮紅，脖子的浮腫全都消了，看起來格外的安詳。我久久地站在棺槨旁，認(rèn)真地看著父親，淚水模糊了視線，擦擦眼繼續(xù)看。陰陽先生說，人死了，所有的病就會全部歸零。我相信這是真的，從此，爸再也不會遭受病痛的折磨了。</p> <p class="ql-block">11月20日，外地的親屬都趕到了，這期間，我們分頭找飯店，安排賓館，接站，忙得不可開交。晚上六點，我們來到陰陽先生指定的地方進(jìn)行焚祭。媽說一定要挑一匹棗紅馬，馬上披著爸喜歡的一身衣服。我們給爸買了別墅，轎車，錢庫，還有手機等等，親人們也紛紛買了金元寶，紙錢等，堆的像山一樣高。待火焰熊熊燒起來的時候，一陣旋風(fēng)忽地略過房頂直達(dá)上空，陰陽先生說：“你爸來取錢了?！蔽翼樦秋L(fēng)一直看，那星星點點在天空中飛呀飛呀，連同著哭腔直上云端：“爸取錢吧！爸一路走好！”</p> <p class="ql-block">11月21日是爸出殯的日子，陰陽先生幫忙找了人，說是頭一爐。早上四點鐘，幫忙的親戚都趕到了，本來安排二舅家的二哥幫忙發(fā)煙，三舅家的三弟幫忙往車上貼白紙，結(jié)果外甥找來幾個好哥們，都是小伙子，包攬起了所有事宜。五點鐘，送葬的車隊緩緩出發(fā)，浩浩蕩蕩去往長春殯儀館。</p><p class="ql-block">到了靈堂，一抬眼便看到爸的照片，相貌堂堂和藹可親。照片是我選的，和晚年時候的樣子既相近，又不同，那時候我爸還比較健康。陰陽先生開始給爸開光，他說一句，哥跟一句，開光之后我們幾個跪在爸腳下，鄭重的給爸磕了三個頭，便起身離開，直奔告別廳。</p><p class="ql-block">告別廳選的是規(guī)格相對比較高的東垠亭，花圈和花籃在棺槨四周有序的擺放著。主持的司儀也是陰陽先生幫著找的，據(jù)說是最好的，悼詞是我寫的，這也是我為他老人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p> <p class="ql-block">隨著哀樂響起，爸被緩緩?fù)频礁鎰e廳，他在花叢中顯得格外的和藹安詳，而他的親人們卻異常的激動，嚎啕大哭。最后送行人排成一隊瞻仰儀容。音樂停止了，爸被推走了，我忽然意識到我再也看不見他了，我沖了過去，又被攔了回來，我哭的肝腸寸斷，我求他們讓我再看一眼，工作人員面無表情的將我攔住，也不知道是誰攙著我把我拖到門外，我的心忽然空落落的，它似乎沒有被攔下，它一直守望著爸，眼見著爸被推進(jìn)焚化爐，一簇簇火苗在他身上跳躍，最后化成灰白色的粉末......東方露出了慘淡的魚肚白，殯儀館門外出奇的陰冷，流過淚的地方被風(fēng)刮得生疼生疼的。</p><p class="ql-block">我用酒洗了手，吃了塊餅干，恍惚間，有人喊我去附近的地方燒紙，一邊燒，一邊學(xué)著陰陽先生的話：爸！收錢吧！”附近有三兩個上了年紀(jì)的婦女走過來用棍子幫著燒紙，嘴里念念有詞的說了一些什么，聽不清也記不住，總之是一些送葬時受聽的話，陰陽先生說：“給她們二十塊錢得了！”哥一摸兜掏出五十塊錢遞給她們。</p> <p class="ql-block">飯店訂在離墓地不遠(yuǎn)的地方，送行的人多半走了，只有少部分要去墓地的親屬跟著來到飯店，坐下來發(fā)現(xiàn)一共五桌五十個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p><p class="ql-block">飯罷，驅(qū)車來到九龍源革命烈士公墓，張姓的男人可以為父親入葬，而我們女人只能在外等候。這是我第一次來這里，環(huán)顧四周，這里有小橋，流水，青松，翠柏，偶爾有喜鵲落在樹上，人一路過就飛走了。</p><p class="ql-block">終于可以進(jìn)入墓地了，爸的墓碑是暫時刻的，墓地前擺著供果，哥燒了三炷香，我給父親倒了三杯白酒。一行人按指令輪番鞠躬致意。父親的墓地位于正南方，屬于正位，一想到爸能在這里永久的長眠，我忽然就不那么悲傷了，畢竟他現(xiàn)在的“家”這么稱心，走得也風(fēng)風(fēng)光光，有兒女為他送終，有親人為他送行，他可以含笑九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