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兒 <p class="ql-block"> 今日白露,依然如期收到來自表姐的問候:白露秋分夜,一夜涼一夜。白露后天轉(zhuǎn)涼,早晚出行添衣裳,注意防寒莫著涼。</p><p class="ql-block"> 表姐是我大姨的女兒。只有一面之緣的表姐,是幾年前為了卻暮年老母親的一樁心愿才得以一見的。</p> <p class="ql-block"> 母親的姐姐比母親大十歲,當年大姨新婚不久就隨軍到了湖北,沒想這一去就是一輩子。大姨隨軍時寄養(yǎng)在別人家的母親不過 10 歲。年齡上的差距,加之外公去世早,外婆改嫁,母親被送了人,從此姊妹間幾乎斷了聯(lián)系。</p><p class="ql-block">后來母親也成家了,生下了我們兄妹四人。記憶里,我們的家庭不是一般的貧寒,光是果腹問題就已讓父母不堪重負。</p> <p class="ql-block"> 突然有一天,聽說唯一的舅舅去了湖北,說是去了大姨家。聽到這一消息的母親欣喜得徹夜無眠,日盼夜盼盼舅舅回來,好讓她有了確切消息后也去探一探唯一的親姐姐。</p> <p class="ql-block"> 從等舅舅回來,到母親親自踏上去大姨家的汽車,足足等了半年之久。記得那年我三歲,母親一走,讓本來就貧寒的家雪上加霜,父親白天在隊里出工,晚上回來才稍稍有點家的溫暖。這饑一餐飽一餐,兄妹間還時常為爭食物而大打出手。我在家排行最小,是最被呵護、也是最容易被欺負的。欺負我的就是比我大三歲的小哥。那段沒有母親的日子,除吃不飽、常受小哥的欺負外,還特別思念為何突然之間消失的母親,可謂苦不堪言。</p> <p class="ql-block"> 當時母親是奔著一份能改善一家人生活的工作去的,待了一個月后,姨爹終于托人為心急如焚的母親找到了一份工作,在糖果廠干包裝工作,工資雖然不高,但相對于起早貪黑在田間摸爬滾打辛勤勞作的價值相比,實在是好太多了。也許是母子連心的關(guān)系,母親并沒干多久,干滿一個月后,經(jīng)不住思念折磨的母親毅然辭掉了舒適的工作,回了家。</p> <p class="ql-block"> 那次回家的母親,可謂是眾星拱月般受歡迎,除了我們苦盼的一家子,還有聞訊趕來的鄰里鄉(xiāng)親們,他們也想看看見過大世面的有沒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改變。其次也是想蹭個吃的。</p> <p class="ql-block"> 記得母親確實滿載而歸,吃的穿的用的足足好幾蛇皮袋,三個人挑了三擔。那時沒有電話,一封信都得輾轉(zhuǎn)至少半個月才能收到。姨媽在算好母親乘車所需時間,以及我們收到信可能所需時間,在確保我們能在當日準時抵達車站接母親后才買了車票送母親上車。</p> <p class="ql-block"> 那一下,我們家可熱鬧了,走了一撥又來一撥,母親也毫不吝嗇,每個來的人都沒讓他空手回。而我們家,也補給了一段時間的溫飽。最銘刻于心的是大姨用自己僅有的布票給我買了一匹碎花布,回來后媽媽幫我做了一件我人生的第一件新衣服。為了紀念這份幸福,母親特地帶上穿上新衣服的我去照相館照了人生第一張照片。那張照片一直被母親珍藏著。說是因我照得可愛所以珍藏著,其實誰不知道她是在默默想念她千里之外的姐姐呢?五十年了,照片雖是陳舊些,卻一樣完整如初。用大哥的一句話說:大姨那次的救濟,等于是向貧瘠之地灑了一把肥料,是我們應該銘記一輩子的、雪中送炭的大恩人。</p> <p class="ql-block"> 再后來,除了斷續(xù)書信來往后,母親再沒有雄心壯志跨省去看姐姐啦。首先條件有限,來去一次車費不菲,其次是抽身不開,孩子們一個個上學,開支大起來,每天起早貪黑地,不在田間就在灶頭忙碌;再就是善良、自尊心強的母親,不想再次連累大姨,她說大姨給的都是她勤儉節(jié)約省出來的,她們一家六口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p> <p class="ql-block"> 慢慢的,我們大了,也各自有了家庭,母親卻老了,過度勞碌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我們總以自己忙,沒時間為由,對老人家的內(nèi)心精神需求視而不見。有次回家,見母親捧著大姨一家的相冊潸然落淚!那一刻,我的心像被刺了一下;母親又在想念她千里以為的姐姐了。我一定要成全她。在安排好孩子們的生活學習后,我?guī)е赣H出發(fā)了,踏上了一輛開往母親姐姐家方向的列車。</p> <p class="ql-block"> 在到達大姨家時,這跨越大半個世紀的三個(大姨,姨爹,母親)遲暮之年的老人,緊緊相擁,喜極而泣!在場的所有人無不為之動容,那是一份流淌血脈里的、此生無論何時何地都無法割舍的至親與至愛?。≌l曾想,那竟是他們?nèi)齻€老人最后一次團聚。團聚后的第二年,姨爹走了,沒多久母親也走了,再后來大姨也走了。</p> <p class="ql-block"> 因為三位老人家的會聚,我們做了半輩子的老表們便有了彼此的第一次見面,感恩大姨,姨爹,感恩母親,是你們讓我突然多了幾位情深義重的表哥表姐們,雖然我們天各一方,但流淌血脈里的溫情一直未變!</p> <p class="ql-block"> 每天給我問候的是大表姐,大姨最大的孩子,也是那天我們離別時抱著母親哭得像個孩子的傻姐姐。分別后,不論晨昏、無論寒暑,大表姐必會送上問候!沒有客套,沒有拘謹,她的問候直接又特別。有時清晨,有時中午,有時晚上。有時提醒天氣變化,注意防暑防寒,有時提醒飲食,有時祝福周末愉快。我一度為她的各自時段的不同問候感動不已!我知道,她不是普通的朋友,不會以普通的方式千篇一律地去問好你,或是恭維你。她是親人,所以她必定以最隨性卻又最暖心的方式讓你舒心自在。</p> <p class="ql-block"> 不論早晚,也不論忙閑,在收到大表姐信息的那刻,必是會心一笑,我知道,不論怎樣冰冷的屏幕上跳動的卻是一連串飽含溫情與關(guān)切的文字!見字如人!它會讓我不自覺地想起遠去的三位老人,愿天堂的老人家喜樂平安,永不分離,相惜相伴快樂每一天!我和我的表姐每天都在不同的城市一并緬懷和感恩您們!</p> <p class="ql-block">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感謝原創(chuàng)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