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風(fēng)情“第003期”【地名故事】——湘潭縣排頭鄉(xiāng)古樓灣的前世今生李翠賢 <p class="ql-block"> 1</p><p class="ql-block"> 古樓灣本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地名,但過去很有故事。</p><p class="ql-block"> 古樓灣的左前方是蔡家灣,右前方是尹家灣,古樓灣凹在中間,三灣形同一個U字,前方是一垅水田,水田前面有條小河蜿蜒流過。河對面有山和人家。在古樓灣看不到蔡家灣和尹家灣,但那里是村民的聚居點,也是沿小河上上下下的過客們的歇腳地。蔡家灣綿延了一大片青瓦民居,靠路的一邊是一排錯落的商店、雜貨鋪、香燭行等,這里似乎總聞得到裊裊的香燭味,似乎總有人進進出出,或坐在階沿上、店鋪中,有的高聲吆喝,有的低言細語,來買香煙醬醋的有時也會加入聊天的行列,而孩子們在一旁追逐嬉戲,更增添了一份熱鬧。尹家灣也是好幾戶人家圍聚而居,房頂?shù)拇稛熒v的時候,也能看到很多大人孩子的身影,但遠不及蔡家灣熱鬧。而古樓灣則顯得清凈,這里只有一座學(xué)校,只有每天早晚遠遠近近的孩子們在這里聚散。</p><p class="ql-block"> 多年后才知道,蔡家灣、古樓灣、尹家灣,與湖南名人、湘潭的“曠世逸才”楊度有淵源。原來,楊度的岳家居住在蔡家灣,祠堂建在古樓灣,岳伯父葬在尹家灣。楊度老家在姜畬,距離此處數(shù)十里。楊度的岳父黃潤珂(亦名黃波)原有三兄弟,黃潤珂是老滿,上有大哥黃潤琛、二哥黃潤昌。</p><p class="ql-block"> 老大是朝廷“貤(yí)封”(注①)的三品官員,老二和老滿是湘軍著名將領(lǐng)。老二早年戰(zhàn)死疆場,留下老大和老滿居住在蔡家灣,后來在古樓灣建起了一座氣派恢弘的大祠堂。楊度岳父有四子二女,次女名黃華,1895年嫁給楊度。1903年8月,黃華隨楊度到日本東京留學(xué),1907年兩人一同回國。黃華后來和婆婆生活在湘潭,她和楊度育有兩子:楊公庶和楊公兆。楊度和黃華結(jié)婚時,岳父已過世多年,但大伯黃潤琛尚在,楊度來蔡家灣拜見岳伯的細節(jié)記在了他的日記里。傳聞中楊度岳父的墓葬,其實是大伯黃潤?。ㄗ謴┩ⅲ┑膲烆^,就在尹家灣的一個小山頭上。古墓仍在,漢白玉墓碑上鐫刻著:清光緒三十年甲辰春仲,誥封中議大夫顯考黃公彥廷府君之墓。</p><p class="ql-block"> 據(jù)考證,蔡家灣其實叫彩(翠)霞灣(注②)。而古樓灣卻讓人猜測,應(yīng)該是因為建起了這座高樓大宅而得名。</p><p class="ql-block">蔡家灣、尹家灣的繁華早已落幕,古樓灣也不復(fù)昔日的模樣,但古樓灣學(xué)校卻深深留在了人們的記憶中,讓許多人至今津津樂道。</p><p class="ql-block"> 2</p><p class="ql-block"> 很小就聽說,古樓灣學(xué)校原是一黃姓大地主的家,一棟高樓宅院,就在那個“三灣”的U型深凹里。大宅院背靠主山,左右兩山成左牽右引之勢,恰如端坐在一座天然的太師椅上。一條小河從右向左流經(jīng)蔡家灣時,隔河有兩座小山聳峙。傳說很久以前,一對獅虎纏斗,是雷公爺一個霹雷阻止了這場惡斗,從此,河水靜靜從山腳流過,獅虎隔河相對,相安無事,這就是據(jù)守這里的獅山和虎山,學(xué)校背靠的那座山叫雷公寨。據(jù)說這樣的“風(fēng)水”難尋,黃家于是在這里建起了這座大宅院,也才有了后來學(xué)校的輝煌。</p><p class="ql-block"> 這是名副其實的古樓,一大片青磚大瓦的兩層大樓高高聳立,抬頭可以看到防火墻上紅黃藍色彩的龍飛鳳舞的壁畫,高高的屋頂相間著黃色綠色的琉璃瓦,長長的屋檐上點綴著麒麟獅虎的瓦塑。古樓其實是一座四合大院。走進大門是一個廳堂,穿過廳堂,繞過天井,跨上幾步臺階,就走進了大禮堂。學(xué)校集體活動平常在前坪,下雨天就在大禮堂,七八百學(xué)生在這里列隊也不顯擁擠。大禮堂的兩排大石柱特別顯眼,它們撐起了屋梁,屋梁撐起了一座巨大的屋頂。大禮堂前方是一個戲臺,后面還有一個大舞臺,大舞臺只有學(xué)校和村、鄉(xiāng)開會、演戲時才會用起來,平時就堆放一些桌椅板凳甚至鋤頭掃把等雜物和演戲用的道具。戲臺和前排教室相連,本來向大禮堂敞開,成了學(xué)生課余打鬧嬉戲的活動場地。后來,戲臺封閉成一間大房子,成了寄宿學(xué)生的寢室。</p><p class="ql-block"> 大禮堂左右三道門,兩個小方門,中間一個六角門與弄堂相連。穿過弄堂,是一個四圍大院,左右對稱,幾排房屋相連。前排地勢稍低,樓高兩層,都是大房間,后排地勢高,是一層高的小房間。前排是教室,后排大多是老師的辦公用房和住房,還有雜屋。四圍木梯相通回廊相連天井坍池相隔。二樓教室自然是木樓板,走路總會輕輕晃動,下課后學(xué)生們都愛去晃一晃。</p><p class="ql-block"> 那時,大隊有小學(xué)、初中,公社有高中,都設(shè)在古樓灣學(xué)校,小學(xué)初中在左邊,高中在右邊。學(xué)校左右相連、前后相通,老師在一個食堂吃飯,大小學(xué)生也都玩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3</p><p class="ql-block"> 古樓灣白天熱鬧,入夜即非常安靜。這里除了學(xué)校,四周沒有民居。每天清晨,學(xué)生從四面八方涌來,小學(xué)初中生按生產(chǎn)小隊排成縱隊,旗手舉著隊旗,大家唱著激揚的歌曲匯聚學(xué)校,然后是瑯瑯的讀書聲。到下午散學(xué),學(xué)生們又排隊舉旗,唱著歌曲回家,學(xué)校歸于平靜。</p><p class="ql-block"> 學(xué)校一側(cè)的高坡上有一棵高過屋頂?shù)拇笳翗?,那是學(xué)校的招牌和標志,遠遠地就可以看到。粗壯的樹根裸露,緊抓地面,碩大的樹干歪歪斜斜地伸向空中,四散的枝丫撐起一個巨大的華蓋。大樟樹被歲月掏出了滿身大大小小的空洞,孩子們課后爭相攀爬,而喜鵲和烏鴉也喜歡在這里筑巢。每天黃昏,孩子們離校,老師也大多回家,喜鵲烏鴉卻一起歸巢。它們歡快地聒噪一陣,有時也互相打斗,之后一片寂靜,鴉“鵲”無聲,只有留校老師的房間透出煤油燈昏暗的燈光。</p><p class="ql-block"> 老師們的家大多離校不遠,即使一二十里路程,他們也是步行早出晚歸,因為家里還有一份農(nóng)活。只有一對老師夫婦長住學(xué)校,他們是外地人,而且被打成右派,帶著三個孩子,成了學(xué)校義務(wù)守校人。還有一位老師,他是我們唯一知道的黃姓大地主的后人,住在離校不遠的后山下。</p><p class="ql-block"> 古樓灣因樓而名,古樓灣學(xué)校卻因高考而聲名鵲起?;謴?fù)高考后,一批接一批,每年都有十多個孩子考上學(xué)校,吃上國家糧。那里還考出了一位少年大學(xué)生,更讓學(xué)校名聲大振。那些走出山?jīng)_的孩子,有的到了外地,有的進了省城,有的后來成了大學(xué)、中學(xué)的校長,有的成了建筑設(shè)計師、建筑老板,還有一大批在省市機關(guān)當(dāng)干部、在學(xué)校當(dāng)老師,他們都有一份讓人羨慕的工作,讓山里孩子贊嘆不已,也成了當(dāng)?shù)厝私蚪驑返赖脑掝}。</p><p class="ql-block"> 4</p><p class="ql-block"> 后來,古樓灣學(xué)校分成龍?zhí)缎W(xué)和古樓灣中學(xué),雖然連在一起,但相互獨立。為應(yīng)對高考,氣氛驟然緊張。學(xué)校有了寄宿生,宿舍是臨時改建的,寄宿生只能打地鋪。而住校的老師多了起來。入夜后,學(xué)校的燈火也多了起來。</p><p class="ql-block"> 古樓灣學(xué)校所在地叫龍?zhí)洞?,就是因為學(xué)校前方小河中那個深水潭而得名。龍?zhí)兑灿泄适?。這里大旱之年不斷水,一汪碧水長年翻涌。傳說湘中大地深處橫臥一條孽龍,長跨湘贛兩省,“腦在江西鐵水觀,尾在湖南碧泉潭”。湘贛兩地每隔幾年就要在孽龍首尾下沉鐵鏈,以免興風(fēng)作浪。這天,一道士在龍?zhí)度绶ㄅ谥?,道士下水時交代徒弟,看到兩只草鞋浮上水面打架時,千萬記得敲鑼吶喊。道士隨后潛入深潭,不久一對草鞋浮上來上躥下跳使勁打斗,徒弟驚奇失色,卻忘了敲鑼吶喊,等想起師傅的交代時,再怎么使勁敲鑼吶喊,草鞋一動不動浮在水面。幾天后,道士的尸體從碧泉潭浮了上來——原來龍?zhí)逗捅倘妒窍嗤ǖ摹?lt;/p> <p class="ql-block"> 龍?zhí)抖稍?,左邊為古樓灣、永佳灣,右邊為彩霞灣(蔡家灣)?lt;/p><p class="ql-block"> 碧泉潭離古樓灣十多公里。碧泉潭畔的碧泉書院,因為湖湘學(xué)派創(chuàng)立者胡安國父子在此著書立說、開壇講學(xué),一度成為湖湘文化傳播之地。后來胡安國父子葬在離碧泉潭不遠的隱山。而隱山更是湖湘文化的發(fā)祥地之一,胡安國父子曾經(jīng)在這里修書講學(xué),理學(xué)大師周敦頤在這里留下了植蓮賞蓮的傳說,其子及后人在這里更演繹了真真切切的故事——隱山離古樓灣更近,不知道碧泉潭、隱山的文脈是否與古樓灣相通? </p><p class="ql-block"> 5 </p><p class="ql-block"> 因為古樓,古樓灣的巍峨歷史近百年,而古樓灣中學(xué)的輝煌卻只有短短幾年。</p><p class="ql-block"> 高考幾年后,古樓灣中學(xué)漸漸留不住山?jīng)_里的孩子,那些成績優(yōu)秀的有的考到縣城,有的進了當(dāng)?shù)乜h中。而老師有的考取大學(xué),有的調(diào)走,不久后高中不復(fù)存在。長住學(xué)校的那對老師夫婦后來平了反,輾轉(zhuǎn)住到城里。男老師享受離休干部待遇,后來被聘到市老年大學(xué)任教,平時熱心小區(qū)公益的他還多次上了當(dāng)?shù)孛襟w。女老師則幾十年安心持家,安享晚年。</p><p class="ql-block"> 如今的古樓灣,學(xué)校仍在,校名已更改,學(xué)生兩百來人。學(xué)校早已被紅磚房取代,四周建起了許多樓房。前方獅虎兩山對峙的半空中,飛架起一座渡槽,成了當(dāng)?shù)貕延^的風(fēng)景。附近的土路變成了水泥路,一條公路沿著學(xué)校圍墻,從山下爬上了后面的山脊。有人說,古樓灣的“風(fēng)水”被破壞了,但當(dāng)?shù)卮迕褚讶桓辉F饋怼?lt;/p><p class="ql-block"> 如今的龍?zhí)?,潭水汩汩依舊,但龍?zhí)洞逡雅c鄰村合并改了名稱,而且龍?zhí)兜膫髡f有些久遠。古樓灣的古樓雖已成昨天的記憶,但古樓灣學(xué)校卻依然流傳著昨天的故事。從這里走出去的人,都把它作為人生的起點,有的回家路過時仍駐足相望,有的專程來這里留影,大家不論何時相聚,也一定會興奮地談起古樓灣。有人因為深深的情結(jié)為“古樓灣”注冊了地理商標,還要在這里豎一座牌樓,為古樓灣留下一些痕跡,讓古樓灣的記憶留存更加久遠——其實,古樓灣在許多人心中早已有了一座牌樓,因為這里也是一段濃縮的歷史。</p> <p class="ql-block">主 辦: 湘潭縣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p><p class="ql-block">業(yè) 務(wù): 調(diào)查整理 學(xué)術(shù)交流</p><p class="ql-block"> 發(fā)掘保護 研究探討</p><p class="ql-block">時 間: 2023年6月</p><p class="ql-block">編 委: 顧問:蘇新波</p><p class="ql-block">策 劃: 何秉煌</p><p class="ql-block">校 對: 吳 竹 陳建良</p><p class="ql-block">編 輯: 郭奇志 劉光輝 彭利祥</p><p class="ql-block">審 核: 何秉煌</p><p class="ql-block">文 稿: 馮友君 湘潭日報社副總編輯</p><p class="ql-block">圖 片: 何秉煌</p><p class="ql-block">制 作: 李翠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