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祭——源自插隊老照片的記憶儒山隱士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陜北插隊期間曾拍了四百來張照片,除了給插友和老鄉(xiāng)照的,我自己還保留了近200張。在和王子冀編輯《守望記憶》時用過三四十張,本想有適當時機再整理出來,以什么形式發(fā)表一直沒想好。八十年代的知青文學(xué)基本上是傷痕文學(xué),史鐵生的《我的遙遠的清平灣》像一縷清風(fēng)吹散了知青文學(xué)沉悶傷感的氛圍,他文章的視角是那里的山和水,是那里的信天游和古老方言,是那里的白老漢和他的牛不勞……似乎他傷痛的病體不足以讓他悲傷,甚至他母親給他辦了病退所需的疾病證明都讓他撕了,他的心魂一直和這塊黃土地緊緊相連。同樣,我的照片也記錄下了知青和鄉(xiāng)親們水乳交融的點點滴滴,可能是自己性格的樂觀,鏡頭下并沒記錄下多少苦難,但也要用這些照片和文字還原當年的真實場景。"不堪回首,還要回首”,即使當年的插隊生活不乏值得懷念的亮點,但也絕不能為歌頌苦難背書,對逝去的青春還是祭奠不是紀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69年1月13日,我作為清華附中68屆畢業(yè)生,離開北京去延安插隊,年僅16歲。1975年10月底,因放寬知青政策,才從村里困退回京,插隊近7年。在農(nóng)村入團入黨,當過村里的黨支部副書記,回城后被招到中央廣播事業(yè)局(相當于廣電部)發(fā)射臺,78年上大學(xué)時已經(jīng)26歲,中斷學(xué)業(yè)整整10年!30歲畢業(yè)留校當大學(xué)教師,40歲已是副教授的我又撲到"海里"……總之我擠上了獨木橋,搭上了末班車,是知青中的幸運兒,我無時不感恩命運對自己的眷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從下面的照片中可以看出,除了生活上的缺吃少喝忍饑挨餓和高強度的艱苦勞動,我們似乎也活得還挺充實、快活。確實,我們這里沒有濃烈的階級斗爭硝煙,干部正直樸實,老鄉(xiāng)純樸善良,比起去其他地方插隊或去兵團,我們這里簡直就是世外桃源。我曾在多種場合說過:到陜北插隊的知青是幸運的,一方面,我們接觸到的是社會的最底層,而最底層的老鄉(xiāng)有大善大愛,不會因為你出身不好而歧視你,評價的標準即能受苦就是好娃,到這里插隊的知識青年在政治上是相對自由的;另一方面,封閉了幾百年的黃土高原保存下來厚重的黃河傳統(tǒng)文化,這里多姿多彩的民風(fēng)民俗可以追朔到古代上百年……我們正是在那時逐漸形成了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這是我們永遠不能忘記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如此說來何為"不堪回首"?從個人來說,后來的學(xué)習(xí)和工作中深深感到:國家在十年動亂中產(chǎn)生了無法彌補的文化科技斷層,我們個人也在學(xué)習(xí)知識的最佳年齡段被剝奪了上學(xué)的權(quán)利,這是一輩子彌補不了的損失!而且仔細想來,我們在農(nóng)村又做了多少真正促進農(nóng)村社會文化進步的事呢?在貧脊土地上的刨食還不夠養(yǎng)活自己,更別說開荒種地破壞環(huán)境了,那些青春不也是在荒廢嗎?我們做的一點點好事和得到的一點點鍛煉真能和被耽誤十年的青春相提并論嗎?非走這條路而不能建立起正確的三觀嗎?再想想那些不僅沒有我們的幸運,且在下鄉(xiāng)期間和后知青年代處于非常悲慘困境的絕大多數(shù)知青,上山下鄉(xiāng)的經(jīng)歷更是不堪回首了。從反思的高度評價這場運動:它不過是一場以個人意志發(fā)動的反歷史規(guī)律浩劫!也是一場"農(nóng)民、知青、家長三不滿意"的違背人性的人為悲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特別同意著名學(xué)者鄧曉芒教授的看法:就我本人來說,我是上山下鄉(xiāng)的"受惠者",本應(yīng)該高調(diào)宣揚"青春無悔",但我覺得那是一種缺乏反思的心態(tài),而且有些自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下鄉(xiāng)期間的老照片不少,每一張都可寫一段故事。這里謹作為老照片展示簡單介紹一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們插隊的村子在延川縣青平川里,右邊隱約能看到史鐵生(著名作家,《我的遙遠的清平灣》的作者)和孫立哲(當年全國知青模范,赤腳醫(yī)生)插隊的村子,我們是鄰村。這張照片是12年回村時照的,退耕還林的黃土地已經(jīng)披上綠裝不那么蒼涼。照片右側(cè)原取水的溝口也蓋起了新窯,我們剛下鄉(xiāng)時,每天到這里擔水上山到川對面村里最高處的窯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恐怕許多在延安插隊知青都會在延河大橋和寶塔山照張標準照,一般都是專門花錢照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右邊照片是1971年清華發(fā)小籍傳恕來陜北看我們,我們陪他一路一百多里地走到了延安去坐回京的長途汽車。那時已經(jīng)過了勞動關(guān)了。去趟公社來回走三十里,趕個集也要翻兩架山,來回得走八十里。最長的一次是69年秋后,地里沒有什么莊稼活了,知青們都想回家過春節(jié)。剛開始上邊怕北京知青返城后不回村,不讓車站賣給北京知青長途汽車票(后來控制不住放開了),我們太陽落山從村里溜出,向北走了一百二十來里路,到第二天中午走到?jīng)]有知青插隊的榆林地區(qū)清澗縣,買到了回京的長途汽車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前排兩個小孩從左到右是李子壯和我,后排是初二孫立哲、高一的藉傳恕和高三的陳小悅。陳小悅當時在我們上川張家河村插隊,后來成為國家會計學(xué)院院長。藉傳恕沒插隊,分到北京木城澗煤礦當工人,當時煤礦工人的工資對插友看來可是大款,插友們回京總是吃他大戶。我去過一次他們煤礦,老藉退去煤黑的臉慘白,大礦算是環(huán)保條件好的,但時間長了肺就完了,真不是人干的活兒?,F(xiàn)在他美國大學(xué)教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剛插隊時,縣里派人給各村知青照了一張合影。許多知青也就這么一兩張照片了,每人特意帶上像章作為裝飾。插隊剛開始的一段日子農(nóng)閑準備過春節(jié),每天還相互監(jiān)督堅持早請示晚匯報,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沒多久開始送糞春耕了,每天累得孫子似的,自然沒人提了。盡管現(xiàn)在看來似乎有點可笑,但更可笑的是一切似乎在重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們村知青合影:從左到右,前排郭勵強、楊銳、龐沄(我)、賴惠、李景紅、龐熒(我姐)、陳紅;后排張益鋒、張允昶、李蕾、翟桂琪、朱之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清華教授家有相機的不少,但舍得讓孩子帶下農(nóng)村的不多。感謝父母開明,讓我得以留下青春的足跡,也為知青插隊的歷史留下珍貴的圖像資料。這些老照片,均來自我的上海582牌135膠卷相機。一開始先擺拍標準陜北老農(nóng)照,老羊皮襖是攔羊老鄉(xiāng)的。身后是牛棚,那里發(fā)生過老鄉(xiāng)故意攛掇知青殺驢,然后突然撒手鬧的笑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延安老镢頭代代相傳,開荒全憑它。想起延安時期的大生產(chǎn)運動,當年開荒還感到一種豪邁和理直氣壯,其實是破壞生態(tài)使黃土高原更加貧瘠的根源,真是無知無畏。和革命的老镢頭合影也是必須的,這時的裝束已是標準的陜北漢子了,坎肩和鞋都是特意花錢讓婆姨們做的。剛開始知青分散住老鄉(xiāng)家,安置費下來后,給我們知青?了這三眼石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當年在前村川對面拍的照片,前村有三四兩個生產(chǎn)小隊,因為川地多相對富足一些,能看到一些石窯。其實知青去之前,村里是不歡迎的,那地方太窮,覺得知青去了會多搶口糧。書記大隊長都在前村,我們?nèi)ブ瓣牳刹肯乳_過會,結(jié)果卻是把知青分在最窮的后村一隊,美其名曰照顧一隊,并許愿一隊可以小片開荒(那時政府已經(jīng)不讓開荒了,而且早就沒有大片荒地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們住在后村,除了川邊看得見的這些窯洞,左邊溝里進去還有幾戶人家。后村基本是土窯,土窯不堅實,許多老鄉(xiāng)窯里用柳樹粗枝彎成穹型支撐住開裂的窯頂,窯塌了砸死人的事時有發(fā)生。知青的三眼石窯蓋在照片中我上方的那片棗林后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從左到右是郭勵強、楊銳和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蠻荒蒼涼的黃土地,光禿禿的山頭望不到邊,永遠難忘的是第一次爬上山頭時印象,看得見"烏蒙磅礴走泥丸"的畫面,卻沒有了壯懷激烈的革命豪情,更別提什么偉人氣魄。一片泥丸的遠山,偶爾矗立著的一棵樹,好似影片中抗日時期的消息樹,一片死寂沒有人煙,不免心頭掠過一絲凄涼,不知如何走出大山,不知家在何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人是忘性很大的動物,隨著逐步適應(yīng)了第二故鄉(xiāng)的生活,就開始做起了改天換地、巡視大江南北的中國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苦日子太難熬,勞動之余找點兒樂子。居然不約而同把珍藏的紅領(lǐng)巾和紅衛(wèi)兵袖章都帶來了。細想想,從小就被洗腦:做……主義接班人,解放全世界三分之二的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勞苦大眾(陜北受苦人?),就是烏托邦式空想,恐怕離人民的福祉南轅北轍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又想起一件事,我們拍的《回首黃土地》電視劇也有遺憾,復(fù)課鬧革命時各派紅衛(wèi)兵已經(jīng)不帶紅袖章了,可電視劇里的知青們還帶著紅袖章下鄉(xiāng)。我因為上班沒去實地跟拍,服裝道具上出現(xiàn)小漏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勞動第一課,挑水、打柴、做飯。這一擔水六十來斤,對高中生還行,對我們?nèi)齻€才十五六歲的小孩還真夠嗆。剛?cè)r被分在最高處一戶"富農(nóng)"家的閑窯里,冬天雪地里到川對面池子擔水,舀滿兩桶水一步三晃擔上山,往往就剩了一半,偶而還人摔桶翻白跑一趟。剛?cè)r農(nóng)閑,還訪貧問苦,和貧下中農(nóng)一幫一一對紅。一問才知道"富農(nóng)"是假的,土改時攤派指標,當時覺得富裕是臉上有光的事。95年再回村,"富農(nóng)"享受著退伍軍人補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柴越打越少,甚至得冒生命危險去崖畔上砍柴,我們知青就主要靠買煤,老鄉(xiāng)管煤叫碳。一開始是男生去擔碳,燒不了多少日子又得去。后來隊里總算有了排子車,但村里驢少,推磨還輪不過來,拉碳只有自己當牲口,來回四五十里路。這是張益鋒、郭勵強和我拉煤回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陜北有好煤,但我們那里的煤層薄,小煤窯幾十米深的煤層還不到一米厚。帽子上掛個稠油燈坐牛皮包里用轆轤搖下去,掏煤的都是生活過不下去拼命掙倆錢的農(nóng)民。掏煤只能躺下側(cè)身挖,然后馱煤爬行到豎井下用轆轤搖上來??吹綋u上來只露出眼睛的掏碳工,只感到比萬惡的舊社會還舊社會。本想下去體驗一把,終究沒敢。中煤是好煤,500斤4元錢,用紙都能點著,火旺但不經(jīng)燒。家境好的老鄉(xiāng)也會買含些帶石皮子的煤,便宜經(jīng)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轉(zhuǎn)磨拉碾用驢得排隊,往往還得人推。有人推一會兒就暈,奇怪驢怎么不暈?看了驢的眼罩明白了。我推磨從來不暈,后來發(fā)現(xiàn)到澳洲深海釣魚也不暈,就像蚊蟲咬不咬不知道一樣,整個是個無感之人。自己籮面知道了頭兩碴篩下的就是富強粉,可我們餓得連老鄉(xiāng)的糠餅子都要來解肌腹之飽,哪舍得這樣吃?一點兒都舍不得浪費,篩過五六遍后才部分作為豬的飼料。那五六遍以后的老鄉(xiāng)叫黑面,實際上是純?子面,那老鄉(xiāng)喂豬也舍不得?,F(xiàn)在最健康的全麥面包就是從第一遍到三四遍的麥混在一起吧?我們那里全年分到的一點兒麥子也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能吃到,而且是表面一層白面,里面全是黑面。捏成各種形狀的饃上點畫上植物色彩,花花綠綠十分好看。陜北人叫子槌(子推),相傳是為紀念春秋晉國(山西介休)"割股奉君"的介子推。不過隨著72年以后知青的逐漸離去,糧食都給沒走的留下了,我們不再挨餓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用碾子將新下來的嫩玉米粒壓碎烙成餅真好吃,少許小米加青黑豆壓成餅熬的粥叫“錢錢飯”(老鄉(xiāng)缺什么想什么)。若壓小麻子出油,老遠就能聞到香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上圖是寶蘭幫我姐磨面,下圖這孔窯是女生剛到村里時住過的,院里住著一個80多歲老奶(nia),外莊媽在壓小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們戶知青的賬本。錢是大伙兒湊的,統(tǒng)一管理。可看出當年的物價,一斤豬肉一元錢;36個雞旦二元錢。有時我們個人也會買些雞蛋、蜂蜜等農(nóng)副產(chǎn)品充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家境好的知青戶一般都有過報復(fù)性消費的比吃。我保持了我們村知青最高記錄,一次性連著吃了12個雞蛋,噎得說不出話來,打嗝都是雞屎味兒。后來和鐵生聊到此事,才知道他都吃了15個,上川知青陳小悅(國家會計學(xué)院院長)當年一次吃過20個雞蛋,120個餃子!真是餓死鬼轉(zhuǎn)世。還有一年下來總算分了點小麻油,知青早已沒有油水的肚子再也經(jīng)不住誘惑,也不管什么細水長流了,我們居然炸了油餅,還沒滾熱的小麻油悶倒一炕知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春耕開始了,經(jīng)地、拿糞,點種,打土坷瘩填埋(平地往往是人站在牛拉的荊條木耙上抹平埋住剛?cè)龅姆N子)。牲畜少,不大的牛也得兩頭拉一個犁干活兒。這活兒一干就一天,送飯的來了,剛抓過糞的手用土搓搓,衣服上蹭兩下,拿起干糧就吃。不過牲口太少,很多地還要人掏。特別是大隊特許的小片開荒都在陡峭的邊邊角角,牲口轉(zhuǎn)不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女生也要學(xué)耕地,開了先河。我姐在學(xué)校是航海隊及投擲手榴彈的,有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貧窮的陜北,古老的梿枷竟然還是農(nóng)作物脫粒的主要工具。打梿枷時把媳婦女子蹭上(驅(qū)趕上)是男青年釋放荷爾蒙的表現(xiàn)機會??峙轮挥形抑纼蓮堈掌心膫€是我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夏天的麥場和秋天的谷場中間歇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揚場是個技術(shù)活兒,特別是風(fēng)小的時候。這時有個鼓風(fēng)機就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和三娃在揚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還有的用牲畜拉石磙子趟場,這是秋天套菽(高梁)脫粒??次已澴由涎a丁落補丁的針線活兒還不錯吧?那是我自己的手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科技種田的谷穗確實好,又粗又壯??上軡菜拇ǖ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和宋志榮(大隊副書記)陪駐隊干部齊世雄查看雜交谷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秋收后分到的玉米先上架,曬干后再槌打脫粒,脫不干凈的上手搓。老鄉(xiāng)炕上還會有些炕干的玉米棒子,沒事時老婆婆們就盤腿坐炕上用椎子捅出溝后,用兩個玉米棒子摩擦脫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閑時吃稀,忙時吃干",到了我們那會兒,變成一頓吃稀,一頓吃干。老鄉(xiāng)那干的也是半?半糠,我們知青每人有45斤毛糧,不摻?子照樣不夠吃,還蹭吃老鄉(xiāng)的豆渣餅糠窩窩。村里三天兩頭有討飯的,一開始知青不給,覺得是不勞而獲。后來才知道是榆林地區(qū)下來的,我們前村收留了一個榆林米脂下來的生產(chǎn)隊長,據(jù)說連樹皮都扒著吃光了,村里人都逃荒走了,他是最后一個離開村的。73年那年大旱,榆林地區(qū)整家人背井離鄉(xiāng)逃荒,延安用卡車往回遣返,讓我們體會到了什么叫水深火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晚上九點才收工回來喝上"錢錢飯"。菜就更沒有了,隊里給我們送來些頭年的洋芋、胡蘿卜,沒有油,白水煮撒些大鹽,沒滋沒味,也沒吃多久。那時除了吃些鄉(xiāng)親們送來的一點腌蘿卜絲,最好的下飯調(diào)味品就是辣椒。一碗面上如果沒有紅紅一層的辣子,就不夠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陜北插隊七年村里一直沒有電,一直到我離開時,知青窯前的沼氣燈第一個點亮。家境好的老鄉(xiāng)用煤油燈,許多生活困難的老鄉(xiāng)去永坪油礦弄點廢棄稠油點上,熏得滿窯漆黑。郭勵強的這張照片是我架在椅背上用B門拍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受苦人一年掙不下個錢,賣些雞蛋喂頭豬是僅有的收入來源了。頭春上趕集抱個豬兒子回來,盡喂些野菜摻和少許糠熬成的稀湯。半死不活地養(yǎng)到秋,骨殖架子有了,稀湯里方能見到幾粒套菽(高糧)粒,為的是到年前趕到集上賣個好價錢,還上頭年跌(欠)下的饑荒、湊上來年的部分開銷,年復(fù)一年。所以只有個別光景好一點的方能自己殺個豬,留下小半扇后拿到集上賣。知青下鄉(xiāng)第一年吃公家糧,別說肉,簡直沒有一點兒油水。正長身體的我們個個像只餓狼,45斤的細糧還餓得撐不住,吃著鄉(xiāng)親們的糠餅餅?zāi)墙邢?。第二年有的知青不回來了,或者一住北京好幾個月,糧食省下了,我們也開始養(yǎng)豬。頭一次養(yǎng)豬也不知咋了,剛買的豬兒子沒幾天死了,照樣刮毛去肚美餐了一頓。我們的豬待遇比老鄉(xiāng)家的高得多,懶得挖野菜,平時就用麩子和糠摻點棒子面喂豬,喂得我們的豬不長個凈長肉,看著就比老鄉(xiāng)家的圓。長到三、四個月,我們就按捺不住饞涎欲滴的口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聽說岔口的知青殺豬折騰了一天,從大清早捉豬,十來個人追了一天,直追到太陽快下山,那豬方才跑不動一頭栽到地上。我們的豬找老鄉(xiāng)張應(yīng)旺殺,喂食當中張應(yīng)旺一把抄起后腿,我們一擁而上把豬按在架好的門板上,倒底是行家,一刀從咽喉直插心臟,利索!在灶房門上也是一句頂一萬句的話,"世界是我們的,做事要大家來",以作提醒。吹豬是為了刮毛,先在后小腿上切一個口子,用燒火的鐵捅條在皮和肉之間捅幾個通道,一個人往里吹氣,別人用棍敲著使進去的氣均勻擴充到豬體的每一個部位,把整個豬吹得鼓漲起來。我是人家吹好并刮完毛才試了一把,滿嘴的油膩,賺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陜北黃河邊的大紅棗是有名的,所謂"河畔棗"有兩種。一種是"團棗",大而圓,水多肉厚松脆,生吃極佳;另一種稱為"芽棗"長圓形,核小肉多皮薄,做醉棗甚好。貧脊的黃土地由于干旱和日照時間長,種植出來的大紅棗以糖份高、無蟲咬聞名天下,滿滿一碗大紅棗待客更是陜北高原代代相傳特有的風(fēng)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秋高氣爽,棗樹灣里一片綠蔭點綴著星星般紅色的果實,收獲的季節(jié)到了。打棗那天像過節(jié)一樣,全村男女老少圪蹴在棗堆旁一邊等著分棗,一邊盡情地享用著,這是以糧為綱的年代里唯一允許保留下來的果樹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老鄉(xiāng)的幫助下,我們醉了滿滿一水缸棗。醉棗簡直太容易了,首先挑沒有打傷的棗洗凈放入缸中,半人多高的水缸基本放得滿滿的,然后用一個小碗盛二兩燒酒放在棗上,最后用泥把扣在缸上的蓋簾一封就好了。一個月的工夫即可開缸了。當打開蓋子時撲鼻而來的濃郁的棗香加酒香真能使人醉倒,碗里似乎還有酒,但已聞不到酒味??蛇@點燒酒竟能從上而下將滿滿一缸棗熏透真是不可思議。那醉好的棗明晃晃呈半透明狀,表面滲出一層蜜一樣的糖漿,里面也已經(jīng)被糠化,咬一口咯吱吱像在吃白砂糖。哦,想起來唾液就往下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們干一年每個人分到手的錢。需要說明的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我照片上寫的是分紅,實際不應(yīng)該叫分紅,應(yīng)該叫平糧錢。糧錢不包括其他副業(yè)收入(當然也沒有),其他收入才叫分紅。什么叫糧錢呢,就是把所有打下的糧食按國家收購價合計成錢,然后除以全體社員的全年工分,就可以得出工值。本來按勞取酬是應(yīng)該按工分分糧,但為了保證勞力少人口多的家庭有基本口糧,各隊根據(jù)打下糧食的多少決定按某個比例分糧食(如二八開、三七開、四六開)。所以平糧錢不過是人口多勞力少的給勞力多人口少的出錢,我們知青戶全是勞力掙工分自然是得糧錢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2、我們知青的糧錢是207.17除以1194.5=0.173元/10分,既知青得錢的總數(shù)除以知青所掙的全部工分就是每個工應(yīng)得的糧錢。因為知青每個人做飯的天數(shù)不同,為了公平起見,我們知青灶自己把做飯的工加進去又重新計算,所以0.15元/10分是我們戶知青應(yīng)得的糧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3、工值應(yīng)該是0.173元/10分加上知青分到的糧食除以人數(shù)和365天,因為我們每人平均一年分的糧食就200多斤,加上土豆白薯也不到400斤,所以每天只分不到1斤的口糧和1角多錢,這就是我們的工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從表中可以看出,我勞動一年得了二十多元,將夠回一次北京的路費。實際上這點錢也沒拿到,直接就入了知青戶的集體賬上用作平時開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知青當飼養(yǎng)員的不多,攔羊的更少。鐵生因為腰壞了,后來當了隊里的牛倌。知青當飼養(yǎng)員的好處是不偷料。攔羊的一般都是干不動活兒的老漢,哪有草哪草好門兒清,用羊鏟鏟土疙瘩轟羊也是門技術(shù)活兒。剛?cè)ツ悄陻r羊老漢就從崖上摔死了,我們也第一次聽到有曲調(diào)的哭墳:大大(父親)吔,我那可憐的大大呀,死了連個窯也沒掙下(因為沒死在窯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這張照片是楊銳在下工時假攔羊,肩上扛的是砍柴的鎬。攔羊的一般用把子很長的攔羊鏟,很遠就能鏟上一锨土準確地拋向跑偏的山羊,他們也時常帶個鎬或小镢順便砍些柴回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打炮眼,放炮炸土打壩。炸下來的土用來在溝底建壩,下雨時沖下來的泥水在庫內(nèi)沉淀淤地,那都是山上肥力大的熟土,壩內(nèi)又能留住水不旱,莊稼長得好。雷管是買的,炸藥是自制的,用一定比例的硝酸和谷糠炒制而成。用時將炸藥裝進牛皮紙口袋,插上雷管和導(dǎo)火線后封上口塞進挖好的巴掌寬的窄洞里,用土塞住洞口并搗實,引線至二三十米以外點火即可。炸藥的威力還是很大的,現(xiàn)在想想還真危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的"拜識"蘭莊就是在建壩時,被滾落的凍土砸斷了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打夯建壩。鋪一層土,打一遍夯,從壩底到壩頂,小壩也得五六米高,溝口大壩就得十來米,最后在壩頂原山體上挖出一個溢洪槽。下雨壩里泥水沉淀后用虹吸原理將壩中清水吸出,以便曬干種地。有一次竟然在管子入口吸住一只王八!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大補呀!不過稍有不填土壩就會在洪水中坍塌,就算沒有漫壩,也容易在地基和與山體結(jié)合處出現(xiàn)微小裂縫,洪水襲來時出現(xiàn)管吸現(xiàn)象。這時千萬不能逞能跳下水去堵,鬧不好就吸進去溺亡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些年開展農(nóng)業(yè)學(xué)大寨,造壩修梯田成了硬指標。除了莊稼或好把式,基建隊上基本都是老漢、半大小子和婆姨女子。知青在這里就算壯勞力了?;犂锏陌氪笮∽优哟蚝怀鸷桓枋钦{(diào)情的好機會,休息時打情罵俏和廝打摔跤更讓知青瞠目結(jié)舌。那時男知青都抽上了旱煙,不僅學(xué)會了卷煙炮,甚至有的還置辦了煙袋鍋子。好友王新華曾在"野草"一文中寫道:我天天都餓,想吃點東西,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卷陜北的小煙,猛抽幾口,頂住難熬的饑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隊里不知從哪里請了個張木匠給我們的新窯做門窗。張木匠走南闖北很有見識,和我們知青聊得來。我們男知青都想和他學(xué)兩手,既可以幫他打下手,又不會搶他生意,還可以拉話解悶何樂而不為。于是,我們每天收工了就來向他學(xué)木匠手藝。也了解了從砍伐原木到制作成家具的全過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大樹先用錛子去除樹皮和枝杈結(jié)疤后劃線用大鋸開方(鋸成4、5厘米厚的木板),得用大繩綁在樹上,再撬上木棍用籃子里裝石頭絞上勁。鋸?fù)暌欢嗽僬{(diào)頭鋸另一端。小樹用中鋸開方,架在長凳上就行了。鋸成一塊塊的木板須壘起風(fēng)干后再鋸成木方或加工成更薄板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除了通常的鋸、鉋子、鑿子、平斧這些工具,還有鋸各種形狀的花鋸和刨各種花邊的花鉋,即使平鉋也有粗鉋、細鉋、長鉋、短鉋之分,鑿子也有不同尺寸??傊瞿窘持辽僖幸惶锥畞砑煌叽绲募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給自己打了個木工箱,置辦了除大鋸和錛子大型工具外的全套工具。記得我自己用棗木做的鉋子,刃口角度計算合適,縫隙也非常窄很是得意。另外,我自己還用硬度很高的棗木心精雕細琢了一個墨斗,非常漂亮??上啄旰蠡鼐┒妓徒o了老鄉(xiāng),沒能留下來做個念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四隊在蓋新牛棚,能上手的都上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們男生把炕扒了,每人做了一張木床,還有書桌、書架、木箱子。最盼下雨不出工,可以看書看報和娛樂。剛開始唱的吹的是"二百首",后來吼的是信天游唱的是酸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床上可以支蚊帳,真夠奢侈的。那不是我的床,我這人什么都不咬,臭皮囊一個。不過身上的虱子是少不了的,還捉了一小瓶虱子帶回家去。為了不給家里添麻煩,回京前三天,就往身上抹殺蟲的六六六粉,別說,真管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在自己的床頭畫了一個動畫片里的兎腦。陜北老鄉(xiāng)家的木柜一般都要畫一下,其實傳統(tǒng)圖案就那么幾種,我也學(xué)了幾招。知青里給老鄉(xiāng)畫過箱子的有幾個人,鐵生給鄉(xiāng)親們畫的箱子被擔去集上賣,后來說是資本主義尾巴,割了。十年前還真把這對箱子找到了,因鐵生成了名人,只好花大價錢買了回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女生窯還是很簡陋的,保持著原始的樣子(畢竟男女生基本還是不大說話的)。炕橫在一進門左手邊,大箱子成了學(xué)習(xí)的桌子。倒底是女生,苦難之中也要展示美,擺上著盛開的山丹丹花。記得當初為了建村里廣播站,我和楊銳自制了一個麥克風(fēng),悄悄地放在女生窯窗前測試效果,通過從家里買的三用唱機的擴音功能放大,女生窯里馬蹄表的啼嗒聲都聽得一清二楚。老鄉(xiāng)說,聽洞房用上這可美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1年后,中央給知青點支援了一些勞動工具,孫立哲他們村分到一臺手扶拖拉機,我們村分到的是柴油機和水泵。這是我在發(fā)動柴油機將川里的河水泵上來澆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知識青年這個稱號有點兒尷尬,特別是我這初一還沒完的老68屆,也就是小學(xué)水平吧。但幾乎村村都有知青擔任村里的小學(xué)教師,因為那時農(nóng)村教育太落后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姐當教師時間最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兩個"孩子王"和她們的學(xué)生。這些當年的孩子有的走出了大山,是對知青感情最深的一部分老鄉(xiāng)。</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學(xué)生們在地頭表演"五個小八路",前排左邊的小姑娘寶蘭兒在我95年回村時特意趕回來,她后來也當了教師,還獲得普遍話比賽第一名,一直念著知青的好,讓我們在有了一點點苦難的同時,也有一點點光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我們?nèi)ブ?,老鄉(xiāng)都是刮或剪成的鍋蓋頭。我們利用空余時間給老鄉(xiāng)修腦(理發(fā)),捍氈似的亂發(fā)用壞了幾把推子。好在我們走后老鄉(xiāng)再也看不上那鍋蓋頭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們男知青窯門的字"金書可滌胸懷磊,紅史應(yīng)激膽氣揚",是高中生張益鋒寫的,我又描了一遍。94年回村時還能看見。報紙都是到公社順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補丁上面疊補丁,即平展針腳又小,手藝趕上婆姨了。記得上面用石磙子趟場的照片吧?這就是正在補那條褲子的實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們那都是山地,住在溝里或川里,按說是不缺吃喝的水,洗衣在河邊,平常擦洗一下也方便。如今那清涼的河水已被滿山采油的磕頭機出來的廢水污染,不得不從很遠的溝里引水。當年只是上山干活一天叫水,尤其夏天得渴死,比餓還難熬。我麥收時節(jié)從來愛干送麥子的苦活兒,就為回去能喝口水。后來和鐵生還說起自己一直琢磨當時為什么不帶個軍用水壺呢?鐵生說:"我后來想過這事,你說那么渴,一人拿一個水壺不就完了嗎?其實(潛意識里)就是得和老鄉(xiāng)一樣,不能搞特殊化。沒那意識,想都沒想,連為什么不都想不起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公社管理知青的干部高貴紅,對知青工作認真負責,和知青關(guān)系不錯,他很早就想把我抽調(diào)到縣上去吃公家飯,可我除了回北京哪也不想去,一插就是七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70年北京派來了干部,以攜助管理知青工作為名,下來的也大部分是單位里被邊緣化的人。我村女干部陳竹寒(第二排左二)"臭老九"出身,比我們大不了多少,來了受苦關(guān)都不易過,還常被知青譏笑,哭了不少鼻子,怎么管理?想想也真夠難為她的,好在兩年多就撤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老付是我們公社北京干部的頭,原來是北京王府井書店的黨委書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插隊時,我們戶知青中傳染了甲型肝炎,先后有6個知青感染。男生最早傳染的是郭勵強,無力、沒胃口。特意給他做的雞蛋面吃了兩口不想吃,哪舍得扔?都讓我吃了。我后來的反映只是眼白發(fā)黃大便成灰色的,無力和厭食的感覺一點兒都沒有,當我和另一個男生拉排子車把病了的女生拉到40里外的油礦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她轉(zhuǎn)氨酶400多,我轉(zhuǎn)氨酶600多。后來所有的人都陸續(xù)回北京了,就剩下我一個人,白天也不干活了,只去各隊領(lǐng)分給知青的糧食。家里三封電報也沒回去,只好寄了些葡萄糖來,我天天胡蘿卜大棗,一個月后自已就好了。這張照片是我得肝炎時期無聊踢鍵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老鄉(xiāng)高兒在集上鼓動著與我合伙買輛二手自行車,當然是我出大頭,記得我出了80元,他象征性地出了零頭。他負責保管,因為他知道若我保管就誰都可以騎了。回城時車子當然就給了高兒了。前兩年回村遇到高兒,他開玩笑說:咱倆再合伙兒買輛汽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這是我養(yǎng)的黑虎。知青養(yǎng)的狗都有一個共性,不管是哪個村的知青都是它的主人,從來不叫不咬??杉词贡敬宓睦相l(xiāng)來,它們照樣從嗓子里低聲吼著通知我們。一次回北京,天還沒亮就得趕路,到四十里外的永坪鎮(zhèn)坐長途車。我回頭攆'黑虎’,它乖乖地站下了。可當我翻過山去,走在黑黑的山路時,突然發(fā)現(xiàn)后面跟著個黑乎乎的影子。我以為是狼,手電一照原來是'黑虎’!又趕它,它怏怏地往回走了。誰知道,它從此再也沒回來。也不知它是偷偷跟我到了鎮(zhèn)上,還是丟失在回家的路上。我到現(xiàn)在都深深地懷念著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更有神的是這條我們鄰村齊家坪知青的狗,它的主人都走了,索性在我們這條川里逛開了。有意思的是它總能找到各村的知青窯,住上幾天又到別的知青戶去溜達去了。關(guān)家莊的知青原來以為來了一條野狗,本想殺了吃肉,可它逗著知青玩,讓他們沒忍心下手,住了幾天沒有了,過了幾天又回來了。知青們說,這狗都成了仙了。</span></p>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當年我們知青的消息還是滿靈通的,主要是在山頭聽美國之音很清楚,另外清華附中又有不少高干子女。所以蒙古境內(nèi)飛機墜毀的事沒等下面一級一級傳達知青早傳遍了。很快由于和北方大國關(guān)系緊張,據(jù)說為防止從內(nèi)蒙打過來,延安開始備戰(zhàn)。各村成立民兵連及發(fā)槍的武裝基干民兵,我們村一開始配了三條半自動步槍,每條槍三發(fā)子彈。我是民兵連指導(dǎo)員兼武裝基干民兵班班長,訓(xùn)練民兵是知青的事,子彈不能隨便用,也就是比劃著解釋如何三點一線地瞄準,比賽那天的實彈射擊我們居然得了第一名。后來我們村回來一個退伍兵,在新疆當兵時管理彈藥庫,帶回來了不少子彈,于是勞動之余打野味成了一大樂趣(那時可沒有什么保護野生動物的概念)。</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這是當年民兵的學(xué)習(xí)材料,一個后來當過坦克兵的知青說:還手榴彈打坦克?那玩意兒比汽車還快,跑都來不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抽煙袋鍋的是我們小隊的老隊長,對知青真好,中庸、幽默,應(yīng)付上面的政策透著農(nóng)民的智慧。另外兩個老漢是兄弟倆,典型的老實厚道型。我們從這些老人們身上不僅學(xué)會了各種農(nóng)活兒,還了解了陜北的文化,農(nóng)民的文化,可惜這一代人幾乎都已經(jīng)走了,再過一些年,知青到陜北也只是一個說書匠嘴里傳說式的橋段,當然,那得是說書這一形式本身還在民間流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田間小憩的照片更自然。插隊兩年后知青成了香餑餑,各隊搶著要,我們就代表各隊參加勞動和分糧了,這是我和三隊的鄉(xiāng)親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玉皇山原名寨子山,是我們村對面的一座山,可到山頂?shù)米吆脦桌锫?,那是周圍最高的一座山,站在山頂上環(huán)視四周,連綿起伏的山峁和縱橫交錯的溝壑在腳下一望無際,真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老輩人說山上曾是駐扎明末李自成起義軍的山寨,山頂上四面峭壁,只有一條路可進山寨,可謂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這也是寨子山名的由來。如今山寨早已蕩然無存,盡管峭壁也已坍塌得四處可上,然而從那山頂上的一圈土楞仍可看出寨子的痕跡。再后來這荒廢的山寨上蓋起了玉皇廟,而關(guān)于這個廟又有個傳說。據(jù)說當年玉皇廟蓋在離村子不遠的一座小山上,可剛立好玉皇大帝的牌位第二天就沒有了,后來發(fā)現(xiàn)牌位在寨子山的山頂上,按鄉(xiāng)親們的說法,是狐仙把牌位叼到了寨子山上。于是鄉(xiāng)親們把玉皇廟遷到了寨子山頂上。從此,寨子山改名玉皇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71年,玉皇山上鬧了一次王母娘娘的第九個女兒九仙女下凡的傳奇事,讓我們領(lǐng)教了一次農(nóng)村的愚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最希望更多地拍攝生活狀態(tài)下的老鄉(xiāng),可這樣的全家福是必不可少的,因為生活在趕集都要走40里路的山溝里,拍張老少幾代的全家福是個不可能完成的奢望。這是緊鄰我們知青窯的海兒一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從窯洞的類型可以看出海兒有個殷實之家,土窯洞箍了個石窯面。念過初中的海兒算是村里的文化人,不僅擔任了大隊會計,而且還參加過醫(yī)療培訓(xùn),會扎個針治個頭疼腦熱的。海兒大(父親)是個勤勞能干的莊稼人,腰里總別著個小鐝,受苦歇歇時不是摟點柴火就是掏點苜蓿小蒜。兩個勤勞樸實的男人撐起了整個的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海兒大長得刀砍斧劈般雕塑型的質(zhì)感,高高的鼻梁和深深的眼窩,典型的漢民族和鮮卑民族融合的結(jié)晶,這樣的漢子在陜北比比皆是。海兒媽的經(jīng)典在那三寸金蓮的小腳,恐怕50年代出生的人未必都見過。我倒是從小就見過帶我長大的保姆那一雙小腳的寫真,腳趾攢在一起變了形的三寸金蓮更像一個肉粽子,中國女人真苦呀。這張照片距今已快半個世紀,如果只看海兒父母這身打扮,與一個世紀前沒有變化,時間是太快了還是太慢了?其實我們和古人沒有相距太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72年秋后開始大批招工了,這是鄉(xiāng)親們到路口送郭勵強和張益鋒去陜西漢中三線廠,搭乘的拖拉機是上川鴨巷的。</span></p> <div><br></div>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71年的春節(jié),頭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遇上了難得的好年成,又開了不少片荒,對我們那往常工值只有一毛多錢的窮山溝真算是大豐收了。鄉(xiāng)親們說是托知青的福,(因為上邊不讓開荒,我們說毛主席還曾號召軍民開荒大生產(chǎn)呢,其實是破壞了水土保持),就像鼓動我們帶頭開荒一樣,鄉(xiāng)親們又開始轉(zhuǎn)著彎地說服我們:"哎呀,原本過年可紅火哩!又轉(zhuǎn)燈,又唱戲鬧秧歌,可美了!嘖,后來人家說是啥四舊已經(jīng)好些年不讓鬧了!"說得我們心里癢癢的:"這不能算四舊吧?咱們今年鬧一下,咋樣?悄悄介!""能行?""能行!有事就說我們知青讓鬧的。"沒想到悄悄鬧起的紅火竟成了歷史上絕無僅有最熱鬧的一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這是白天排練鬧紅火的節(jié)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二人場上扮演婆姨的李朋亮小時出天花一臉麻子,卻是村里有名的傘頭子,我的酸曲大多是從他那學(xué)來的。他扮起婆娘跳起來腰枝扭得可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搬旱船是北方民族共有的風(fēng)俗,白天練習(xí)時旱船用門簾一圍,其實正式表演時一圈花圍擋很好看,船中女子的衣襟里伸出個人偶似的腿和小腳盤坐于船頭,女子的腳被船的花圍襠遮住根本看不到,小碎步倒得穩(wěn)穩(wěn)的,就像坐在船頭在水中漂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這是當年采風(fēng)記下的民歌,都是鬧紅火時唱的,還特有典故,如: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天上的桫欏樹什么人兒栽呀咳?地下的黃河兒什么人兒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什么人單把三關(guān)口呀咳?什么人出家無有回來么呀呼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天上的桫欏樹王母娘娘栽呀咳,地下的黃河兒老龍王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楊六郎單把三關(guān)口呀咳,韓相子出家無有回來么呀呼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轉(zhuǎn)燈是鬧紅火最重要也最有說法的內(nèi)容。燈場是由406盞燈組成的365個方格陣,每個格子代表一年365天的一天。燈是用半個蘿卜或洋芋(土豆)掏成碗狀,里面倒上一點大麻子油做成的,把三根套菽(高粱)桿扎在一起,下端埋在地里,上端叉開放燈,每兩個燈之間再用套樹桿連接成寬兩米左右的人行通道。整個燈場的布置令人稱奇,鄉(xiāng)親們沒有任何參照圖紙,信手捆扎,從燈場入口到出口轉(zhuǎn)了個遍也沒一步重復(fù)路,要知道轉(zhuǎn)一圈有一里多路呀!出于好奇,我走一步畫一步,才繪制出這張迷宮般的路線圖。鄉(xiāng)親們說,這還不是最大的燈場,只有4個"城池",最多有9個"城池"的,故也叫轉(zhuǎn)九曲,據(jù)說傳自于古老戰(zhàn)法"黃河九曲陣",真不可想象那該怎樣擺法。轉(zhuǎn)燈時從入口開始一個城池一個城池地轉(zhuǎn),最后轉(zhuǎn)到燈場的中心燈山。所謂燈山,其實就是桌子上扣個斗,斗上扣個升子,升子上扣個格子(10個格子的容積為1升)。每一層都擺滿了蘿卜洋芋燈,頂層的格子上是一盞最大的燈,遠遠望去,燈山矗立于燈場中央甚為壯觀!按當?shù)孛孕耪f法,誰家有人難活(生?。┝?,哪個婆姨不生養(yǎng)(生育),就捍上個燈轉(zhuǎn)到燈山和那最大的燈對著火,即可帶來好運,這也就是轉(zhuǎn)燈的含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轉(zhuǎn)燈那天夜里,整個清平川都沸騰了,上川、下川、各村的秧歌隊和鄉(xiāng)親們打著火把絡(luò)繹不絕地擁到我們村,甚至還有幾十里地翻山過來的,連公社的干部都來了!我們小小的河灘地、甚至干涸的河床都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燈場的輝煌和人們手中的火把組成的壯麗場面至今歷歷在目。記得當時我抑制住內(nèi)心的激動,把相機架在一個椅子背上,用B門留下了這美好的瞬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從插友王克明處找到轉(zhuǎn)燈時九個城池的擺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插隊生活的最后一年,村里只剩下兩個知青,開始感到孤獨,大有兵敗如山倒的感覺。這時公社來人問我是否想?yún)⒓印墩D農(nóng)村基層組織》工作隊,這個工作隊已有好幾年了,以前我們村就有知青參加,因為有縣里公社各級領(lǐng)導(dǎo)參加,而且高高在上不參加勞動,我看不上故從不想?yún)⒓?。這次有兩個特例,一個是全由女干部組成工作隊,一個是全由知青組成工作隊。公社想讓參加過幾次工作隊的回鄉(xiāng)青年高衛(wèi)東當隊長,讓我當副隊長,再帶兩個回鄉(xiāng)知青當隊員。我一聽挺高興,讓我在農(nóng)村又多了一個生活經(jīng)歷。整隊中,三個回鄉(xiāng)青年讓我整得夠嗆,幾乎天天讓我蹭上和鄉(xiāng)親們一起干活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當年正趕上批資產(chǎn)階級法權(quán),在農(nóng)村就是革資產(chǎn)階級尾巴,抓私自開荒自留地,抓領(lǐng)導(dǎo)班子不團結(jié)。記得當時整了一個所謂不好好干活的二流子一劉黑,其實人家不過是私自去掏碳窯掙錢去了而已。領(lǐng)導(dǎo)班子的矛盾也沒能很好徹底解決,提拔了一些有熱情的年青人……總之,荒誕年代干的都是荒誕之事,不過和那山溝里的鄉(xiāng)親們處得真挺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整隊結(jié)束后我就接到了困退回京的通知,到北京后高衛(wèi)東來信說我們工作隊被評為從不脫產(chǎn)的先進工作隊,他要去延安參加經(jīng)驗交流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下面是我整隊工作時畫的調(diào)研圖。這個村在一條溝底,沒有川地,全靠打壩淤地,但我再一次感受到,越窮的地方人們越樸實、越勤勞,在那里的半年整隊經(jīng)歷讓我近七年的插隊生涯有了一個美好的結(jié)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94年在奔赴延安的火車專列上,CCTV隨團采訪的《難忘黃土地》專題組王桂華導(dǎo)演看到我隨身攜帶當年的筆記、照片等"文物",當下決定由她帶隊加派一個攝制組,一到延安就離開大部隊提前跟拍我回村的過程,然后馬上返回繼續(xù)按原計劃分組拍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剛進村時把比我還小的當年的"拜石"(結(jié)拜兄弟)長民認成了他大(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這部專題片很快也被北京電視臺春節(jié)晚會導(dǎo)演組看中,96年的春晚,他們準備搞一個與分布在祖國東西南北中的北京人共度佳節(jié)的節(jié)目,而中部就選擇了延安。導(dǎo)演組策劃我作為回京的知青去探望留在延安的北京知青共度佳節(jié)這樣一個情景,并準備在我們村拍攝鬧燈場(也叫轉(zhuǎn)九曲)的場面。那年就提出了"青春無悔"的主題口號,但我認為,留在延安的知青更多的是無奈的選擇,如果和他們提"青春無悔"太殘忍了,我將無法去面對他們。導(dǎo)演組同意了我的要求,不提"青春無悔"。后來到了延安才意識到,虧得沒提"青春無悔",因為留在延安的知青剛剛結(jié)束了因為下崗生活困難而在市委門口靜坐幾天的集體請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這是1995年底攝制組跟我回村時的場面,因為這次要拍轉(zhuǎn)燈得提前準備,所以不止是我們村,其他村也來了不少鄉(xiāng)親,還有縣里和鄉(xiāng)里的領(lǐng)導(dǎo)。村里還向縣文化館借了不少服裝,排了許多節(jié)目歡迎我們一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晚上鬧燈場時,北京臺的當家主持趙寧在介紹洋芋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當上了傘頭子,對起了秧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什么下來一點紅?什么下來像彎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什么下來成雙對?什么扎起黑個洞洞? (一陣鑼鼓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太陽下來一點紅,月明下來像彎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星宿下來成雙對,烏云扎起黑個洞洞。(一陣鑼鼓和叫好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記得八十年代留校任教時與美國賓州大學(xué)環(huán)境工程教授的一次談話。他是一個猶太人,去過陜北專門研究各種窯洞與節(jié)能的關(guān)系,我對他大贊窯洞的節(jié)能效應(yīng)一點兒都不奇怪,可對從一個外國人口中能說出“延安不能開放,否則那里僅存的古老文化就毀了”而倍感詫異。我驚詫他這么一個外國工程類教授竟然能那么敏感地撲捉到了流傳了幾千年封閉了幾百年的陜北古老文明,也為那古樸民風(fēng)給一個老外有那么強烈的親切感而倍覺自豪,說明他不只是看到了表面上的貧窮落后,他更在意的是文化折射出來的人文情懷,而這種情懷是沒有語言隔閡的,是世界性的。不幸的是我們沒有逃過這一劫,像其他發(fā)達國家一樣,在急功近利開發(fā)的同時,我們得到了更高的物質(zhì)生活,但失去的是內(nèi)心的精神家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最后用邢儀的一段微信結(jié)束,"物質(zhì)的村莊窯洞沒了,精神家園何以存焉?整個中國物欲橫流,怎讓陜北獨善其身?我們的記錄就是追尋一種文明,提倡回歸一種精神,不為哪個人,為這個民族,雖微不足道,但盡個人所能而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龐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寫于2018.6.28</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改于2023.6.22</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