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山漫記之：秋行五指山心境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峭寒催換山色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倚杖跋涉作遠(yuǎn)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最是秋風(fēng)管閑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紅他霜葉白人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歲在壬寅，時維十月，序?qū)倌呵?。煙光凝而千峰紫，霏雨盡而萬壑明。身向瑤嶺，恰是時也。數(shù)載夙愿，終將釋懷。邀群驢以上路，探風(fēng)景于“五指”。過古陳瑤寨，辟山徑前行。逆亂石坡，飛石險中求安；攀崖穿林，身手不敗山猿。所向之處，或?qū)訋n聳翠，上出重霄；或蔭下涓泉，清音縈耳。俯察足下，娑娑枯葉作伴；仰觀蒼穹，翩翩搖影相隨。哀鴉凄凄，直叫天涯愴涼；寒蟬切切，聲聲秋林唱晚……歷時三旬，四入核心區(qū)域，攝以珍貴影像。然，莽莽瑤山，不老傳說，洞悉其境，豈能一蹴而就。嘆乎，三尺微命，或為生活奔波，分身乏術(shù)；或因機緣不遇，難圓愿景。于此，甚謝志同道合之驢友，伴隨疲命奔波。今茲捧圖，以供鑒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五指山下的古陳村，為坳瑤村落。天啟六年（1536），歷時近250年的大藤峽瑤民起義失敗后，為躲避官兵追殺，坳瑤人被迫跨險灘，逆湍流，辟山道，入瘴嶺，棲居于此，至今已逾四百余載。生活在大瑤山的數(shù)千坳瑤人，把古陳村視為他們的發(fā)祥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這里山勢險惡，本為蠻荒之地；只因他們的到來，才有了“人間煙火氣”。一條通往山外的羊腸險道，是他們與外面溝通的唯一通道。每次走向大山外的世界，需跋涉數(shù)日；縱使如此，也無法挫敗他們活下去的勇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數(shù)百年來，他們終日廝守在這片崇山密林中。世代繁衍生息，雙肩馱著風(fēng)雨，年復(fù)一年， 走過春天， 走過四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上世紀(jì)80年代中期，隨著六巷至中平石壁公路的貫通，才結(jié)束瑤民肩挑背扛出入大瑤山的歷史。如今，柳梧高速、六巷至金秀公路已通車。曾經(jīng)飛鳥難越的瑤山腹地，迎來眾多山外游客；他們或觀光、或養(yǎng)生……也吸引不少酷愛戶外的驢友前來攀登、探險。</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暮秋的五指山，第一個韻腳一定是蒼綠。那飄染著紅黃色彩的枝葉，于光影交錯間緩緩鋪開，輕輕淺淺，如夢似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而通往濃蔭的山間小徑，落黃簇?fù)硖?，是秋陽潑灑出的一籬風(fēng)月；是遠(yuǎn)離浮躁，用來私藏自己的幽靜角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無論俗世煙火如何熏染，這大山深處的澄澈通透，在光陰的眉宇間，淺釋一抹回憶。似曾相識的瑤山足跡，都如初見般美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行走秋的瑤山，聽著鳥鳴，讀著娑娑晨風(fēng)，數(shù)著悠悠白云，那份唯美與詩意便在心中滴落成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當(dāng)秋晨的第一縷陽光，漫過搖弋的山林，灑向小道，烙在溪澗，印在陰暗的灌叢，剎那間， 一幅幅絢爛的畫面便躍于眼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風(fēng)過處，蜿蜒山徑上的片片黃葉，顫動的身姿，仍在喘息著；暖陽，賦予了她們憂郁的神情，看著我，看著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似乎，不甘被季節(jié)所拋棄，她們呻吟著，纏綿于足，沙沙訴說。</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知道，她們屬于參天大樹，本該高高在上的與日月共舞，只是，又不得不歸隱于大地?！奥浼t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hù)花?！甭淙~無語，只為來春山花爛漫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曲徑拐彎處，山澗橫切，巨石所阻，現(xiàn)一小潭。水靜如鏡，落葉懸浮，日光下澈，影布石上。涓流涌瀉，如琴音悅耳；忽而翠鳴其谷，相互應(yīng)和?？侦`、幽靜，此乃吾等之幸遇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有人說，高山適合仰望，去品讀“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yuǎn)近高低各不同”的身姿，領(lǐng)略其傲立于天地間的巍峨；有人說，高山應(yīng)該去征服，彰顯“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邁；而有人說，高山應(yīng)寄情隱居，去禪悟“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心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而我覺得，高山重在行走。去感受一草一木，一山一石，蟲鳴鳥叫；感受溪水潺潺，日出日暮，四季變換。走著走著，你會發(fā)現(xiàn)，一顆塵心，已被洗凈了大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秋蟬一曲離殤，季節(jié)順應(yīng)輪回，這是自然的規(guī)律。與其說盛夏安排的是蟬噪，不如說那是生命的交響音樂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夏的相聚，終究要道一聲別離。生命最后的吶喊，才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朝夕相處的伙伴，皆已離場。是孤獨與不舍，是無奈與黯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季節(jié)轉(zhuǎn)角處，幾聲寒蟬凄切，對秋林晚，就足以讓群山降下喧囂的帷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都說，生命，是在悲歡離合中前行；人生，是在冷暖交織中繼續(x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曾記否？這一程山路，不僅承載過風(fēng)風(fēng)雨雨，也見證了撼天動地的愛情故事；那是一部足以讓瑤山兒女感懷與銘記的史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1935年，費孝通與王同惠，兩個畢業(yè)于燕京大學(xué)的年輕人，確切說，為一對新婚的小情侶。應(yīng)廣西省政府特約來到大瑤山，研究特種民族之人種及社會組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他們歷盡艱辛，輾轉(zhuǎn)來到峰巒疊嶂的六巷。曉行夜伏，在"山壁峭立處竟疑無路"的大山里穿行，每每發(fā)出"不知今夜宿何處"的感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在完成六巷社會調(diào)查后，他們經(jīng)古陳，欲越過“水滴坳”進(jìn)入羅運鄉(xiāng)。途中，因向?qū)б?，致迷入竹林，費孝通誤陷虎阱，自為必死，而妻力移巨石，得獲更生。旋妻復(fù)出林呼援，通宵未返，后在五指山“雞沖”處發(fā)現(xiàn)時，已不幸遇難。轉(zhuǎn)瞬間美人香消玉殞，魂歸大瑤山，時年二十四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費孝通知悉后，心碎意滅，欲以頭擊石。其在《花籃瑤社會組織》后記中述道：“同惠死后，我曾打定主意把我們兩人一同埋葬在瑤山里，但是不知老天存什么心，屢次把我從死中拖出來，一直到現(xiàn)在，正似一個自己打不醒的噩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1988年，廣西壯族自治區(qū)成立30年大慶之際，費老再行廣西，轉(zhuǎn)道六巷，在王同惠紀(jì)念亭前，書文：“心殤難復(fù)愈，人天隔幾許；圣塘山下眠，多經(jīng)暴風(fēng)雨。坎坷羊腸道，虎豹何所沮；九州將歷遍，肺腑赤心驅(qū)。彼岸自綽約，塵世堆蟻聚；石碑埋又立，榮辱任來去；白鶴展翅處，落日恨遠(yuǎn)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念妻之切，較蘇軾《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有過之而無不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斯人已去，青山遺恨。悄悄地，循著過去，我足及此地。嘆，石徑依稀，落黃蕭瑟，覆蓋諸多往事；尋尋覓覓，亦已了無蹤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一條路， 落葉無跡。走過我，走過你；我想問，你的足跡，山無言，水無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面對險峻的大山，瑤民始終心懷敬畏與膜拜之心。據(jù)說，進(jìn)山狩獵、勞作前，他們都要先賜酒敬山神，以祈求平安歸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純樸的精神世界里，瑤民也賦予了大山很多美麗的傳說。在他們心中，海拔1979m圣塘山（今作圣堂）為儂給（瑤語：阿哥）,而海拔1969m五指山為儂嬌（瑤語：阿妹），千百年來，這對情侶咫尺相望，煙雨傳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五指山全景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五指山與圣堂山諸峰連為一體，是大瑤山自然保護(hù)區(qū)核心區(qū)域，最高峰海拔1969米。從南北兩面看，山峰櫛比鱗次，猶如仙人五指并立天邊，故名“五指山”。從東西兩面看，則如巨柱擎天，高插入云。五指山西南坡類丹霞地貌突出，山谷中石筍林立，大小各異，且形態(tài)逼真。山中時常云霧繚繞，變幻莫測；山上杜鵑成片，溪流縱橫，飛瀑懸川，雄奇秀麗，景觀資源非常豐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寫在最后：有緣與一位地質(zhì)前輩聊天，他說80年代，他們走遍了金秀的大大小小山峰，對地質(zhì)構(gòu)成、海拔等進(jìn)行勘探與測量。他向我提供了有關(guān)五指山群峰的一組數(shù)據(jù)，以供參考。五指山高程分別是1355m/1802m/1960m/1969m/1888m；四水北側(cè)（毗鄰大凳）五指屬余脈，高程分別1300m/1459m/1610m/1630m/1692m。</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地點：廣西金秀大瑤山自然保護(hù)區(qū)之五指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時間：2022年10月15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