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著綠的遠方，——53年前，我硬磨被特招入伍文昌 <p class="ql-block">【我的軍中一行】之一 （原創(chuàng)）</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成仗劍從軍，為小卒，無所知名。 </p><p class="ql-block"> ——清·戴名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向著綠的遠方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53年前， 我硬磨被特招入伍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人的一生總是在掙脫和向往中前行。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968年底，我被公社調(diào)去搞人事調(diào)查出差在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天黃昏，我從外地一單位辦公室訂閱的報紙上，看到了正在征兵的消息，說家鄉(xiāng)的征兵工作已近尾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盡管是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刻，我也決定立即打道回府——我要回去報名當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同伴說你如今調(diào)到公社，已經(jīng)挺好的了，怎么還要去當兵？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因為這是三兩句話說不清的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走在積雪覆蓋很厚的鄉(xiāng)間路上，腳下咯吱咯吱的響聲輻傳到腦際，一樁樁畢業(yè)回鄉(xiāng)后的經(jīng)歷所帶來的感受又涌上心頭。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個多月前， 11月10日，家在城里的十幾名宣傳隊同學(xué)，騎自行車冒著刮臉的清雪把我送回鄉(xiāng)下。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轟轟烈烈”（指WG）就這樣戛然而止，我的學(xué)生生涯也就此結(jié)束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其實早在五六月份，老三屆畢業(yè)生就都離校了。我們宣傳隊是全市最出色的文藝輕騎兵隊伍，同學(xué)們都不愿意離散，學(xué)校也默許我們滯留下來。加上仍然有演出任務(wù)，所以一直又過了五六個月，我們才不得不離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宣傳隊的同學(xué)們都在這個充滿熱能的集體中受到了鍛煉，得到了陶冶，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有幾個同學(xué)甚至萌生了宣傳隊整體去一個地方接受“再教育”的想法，哪怕是邊疆，是海角天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但那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送我回家的同學(xué)們吃過晚飯就兩步一回頭三步一招手地走了，我站在村口望著他們騎上自行車漸漸消失了的身影，萬般冷寂浸在心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緊靠村東頭住的賈大嬸走過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文昌，那么多漂亮的城里姑娘，哪個是你的媳婦??？”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沒有回頭，背著她拍了拍身上的清雪，苦笑了兩聲……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我就找生產(chǎn)隊長報了到，扛起一把大鎬去參加刨土糞的勞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盡管從學(xué)校回到鄉(xiāng)下終止了學(xué)業(yè)，難免有些失落，但我“革命化”熱情不能減——我沒有忘記警示自己，要好好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掄大鎬不光要有力氣，還要會使巧勁兒，我雖然用過鎬，但畢竟不是成熟的勞力，兩天下來，手掌都磨出了血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不久又去參加修水利大壩，仍然是掄大鎬刨凍土。我經(jīng)常是大汗淋漓，后背總是冰涼冰涼的，就像貼了一層鐵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午飯的時間到了，送飯的牛車剛停下，社員們就蜂擁而上，一眨眼功夫苞米碴子干飯就被搶光了，我刮桶底兒總算湊了半碗。等我去盛土豆燉白菜時，桶里只剩半桶模糊的湯。另一個來遲的社員看了一眼菜桶，抓一把土就撒 到 湯 里，嘴 里 罵 咧 咧的：“我吃不著，你們他媽的湯也別喝了！” 說完，揚長而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見此情景，我?guī)缀趿鞒鰷I來，心里吶喊：“怎么能這樣呢？我這是在接受什么再教育??？”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天晚上生產(chǎn)隊開會。散會前生產(chǎn)隊長講了一件事兒，說上級給回鄉(xiāng)知識青年一套棉秋衣秋褲，就給文昌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忙說：“我不要，給困難的社員吧！”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不想我的話音剛落，大家就都爭著“給我！”“我要！”，有坐在生產(chǎn)隊大炕上的社員還站起來蹦到地下來爭，有的甚至要到生產(chǎn)隊長的手里去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心又一次受到?jīng)_擊，暗自嘆息：這就是現(xiàn)實——這里哪有什么革命化——哪有什么境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對家鄉(xiāng)很有感情，但也親身感受到農(nóng)村還存在著的很多落后的丑陋的東西，一些愚昧狹隘自私的習(xí)性一時半會兒還很難改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學(xué)校讀了十多年的書，知識培育我們健康成長，使我們向往文明，渴望在一個良好的文化環(huán)境中生活，對未來充滿了憧憬。但如今的農(nóng)村，確實沒有什么變化，令我失望甚至沮喪。上大學(xué)成為有成就有出息的人的夢也破滅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刨凍土的勞動繼續(xù)。沉重的鎬頭沒掄幾下，就有人來找我，通知我馬上去大隊部辦公室，說有事。我連衣服也沒有換，擦擦脖子和臉上的汗就去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大隊書記對我說，公社決定把你調(diào)到大隊來，任革委會副主任兼會計，暫時主持工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至于什么是“主持工作”，我當時也沒問，一閃念地想，可能是WG運動中有些問題涉及到大隊的干部們，叫我來撐這個冷棚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其實他們都是很受大多數(shù)鄉(xiāng)親尊重的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大隊書記遞給我一串鑰匙，算是交接。他打開卷柜，里邊有幾本毛選及宣傳小冊子，辦公桌抽屜里有幾斤糧票和幾角錢，還有公章印泥什么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無心細看這些交接物，關(guān)上柜子和抽屜，與蜷在炕上的看屋老大爺點了點頭，示意“你費心看好屋子”（但我沒有說出聲，我覺得剛接任就發(fā)號施令不妥），我就回家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第一項工作是每晚去一個自然屯（生產(chǎn)小隊），結(jié)合農(nóng)村實際宣講“怎樣落實最新指示”，同時也是與各隊的干部社員見見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才走了三個生產(chǎn)隊，公社就通知我參加縣里召開的三級干部會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這個離開學(xué)校不到一個月的青年竟成了大隊干部，這在全縣還沒有先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巧的很，我的一個女同學(xué)孫秀英也臨時抽調(diào)到大會秘書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參會的第二天我就感冒了。傍晚，我在賓館的床上躺著，忽然有人招呼我說，大會孫秘書來看你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孫秀英在會議名單上見到我的名字，打聽到我時，聽說病了，便買了一兜子水果來看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同來參會的一位生產(chǎn)隊長就宣揚開了：“文昌的對象，是縣里的大秘書！”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急忙解釋，她是大會臨時借調(diào)的，不是秘書；她也不是我的對象，只是同學(xué)而已，可別瞎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其實我與孫秀英在校三年多時間，同在學(xué)生會文藝部同在一個宣傳隊同臺演出，彼此心中都有親切感，就差說破。這次會議我們有機會深談，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對秀英說，我在農(nóng)村，你在城里，將來怎么辦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她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實在不行我就去農(nóng)村，去你家那里當農(nóng)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縣里會議回來以后，公社成立了清查辦公室，抽我去搞外調(diào)。</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命運的腳步就是這么急匆匆，在我回鄉(xiāng)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竟有如此的變化！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現(xiàn)在 我要去當兵，這事兒繞不過兩個坎兒，一個是伯父母，我從小失去母親，是伯父母（我叫大爺、娘）將我養(yǎng)大供我念到高中，如今二老已年屆70，剛把我培養(yǎng)成人，我就要離他們而去，怕是難以通過。沒想到二老二話沒說就同意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是我的未婚妻孫秀英，我們談了半宿。無疑，這已是我們對命運前程共同的選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可是當我向大隊、公社乃至縣武裝部提出要參軍的時候，他們?nèi)疾煌狻Ｋ麄儺惪谕暤卣f，征兵工作已經(jīng)結(jié)束，新兵都發(fā)軍裝了，再說你也不合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綏化軍分區(qū)丁子峰司令員在征兵電話會議上還講，綏化 新華公社曲文昌想要參軍的積極性是好的，但像他這種情況——他的父輩三股就他這么一個男丁，就是在戰(zhàn)爭年代也不能征召 ……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好，那我就去磨丁司令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就在這時，接兵部隊參謀長黃伯橋接見了我，在我回答了他提出的所有問題后，他又問我有什么特長，我心中一喜，馬上覺得有門兒，我說我是綏化一中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隊長之一，參謀長聽了，當即拍板：”定了，你可以補領(lǐng)軍裝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領(lǐng)了軍裝，我開始冷靜下來，在興奮之余也開始有些糾結(jié)。我覺得似乎有些對不起我的伯父母，還有沈陽的父親。由于當兵這件事兒運作的太急，還沒有來得及和我父親講。同時我也開始覺得有點對不起家鄉(xiāng)的組織領(lǐng)導(dǎo)對我的任用培養(yǎng)與期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要當兵這件事兒，雖然是我與熱戀中的孫秀英共同的選擇，但是我總覺得我要冷落了她，并把照顧二老的責(zé)任推給了她（她說：你放心去吧，大爺、娘交給我?。?，如今我就要長久地離開她，真有些難舍難分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甚至隱隱約約地想到，在命運的岔道口，激情是不是淹沒了理智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出發(fā)的日子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我戴著大紅花騎著棗紅馬離開村子的時候，很多鄉(xiāng)親出來和我打招呼，送別，有的還直抹眼淚，我的大爺和娘二老沒有出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此時，我的心頭由然地浮閃出兩行古詩句：</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揮手自茲去，嘯嘯班馬嗚。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面對著就要離開的故土和父老鄉(xiāng)親， 我不由自主地默念著：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向著綠的遠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別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此一去不知何時回來??！</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1年10月26日 </p> <h3>（謝網(wǎng)絡(luò)圖片）</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