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散記：天降雪，宜熬茶奔跑的吉普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日日煮茶，把自己越煮越小，至卑微至幼時田野里的野小蒜，熬到春天萬物又成了別人的葳蕤。</p><p class="ql-block"> ——龔學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雪夜斷章散記：</p><p class="ql-block"> 天降雪，宜熬茶</p><p class="ql-block"> 文/奔跑的吉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天降雪，宜熬茶。這樣的時節(jié)才想起，我曾淘買到一只用作燉煮的銅罐。于是，翻找出來熬茶，就當算作應下雪天的景。</p><p class="ql-block"> 鄉(xiāng)鎮(zhèn)供銷社的日雜店，因改制而盤給了老芶，賣著鍋碗瓢盆，也時不時冒出供銷社時期的庫存老貨——大多被江湖紅塵歸來的我淘買了。</p><p class="ql-block"> 有一回，我問老芶：有沒有老式銅壺？</p><p class="ql-block"> 老芶說：沒有。</p><p class="ql-block"> 老芶猛然又想起地說：我老家鄉(xiāng)下有一個銅罐，是我媽給我們幾兄妹燉肉用的。</p><p class="ql-block"> 他又思量計算著說：我現(xiàn)在六十多了，我媽的媽用它燉肉，我媽又用它給我們兄妹幾個燉肉。直到后來，銅罐爛了一個洞，我媽又用棉花堵住給我們兄妹燉了幾年的肉。唉，說不清有多少年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雪的清晨，我鐘愛地用銅罐熬茶，并想為其取一個名——銅壺瓦罐，以作其與江湖紅塵的相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去年，學校新調來一位老師，他見到我就說，我認識你，你原來是不是在下面鄉(xiāng)鎮(zhèn)雙河口學校。</p><p class="ql-block"> 我先是一愣，立刻又反應了過來，興奮地說道：哈哈，想起了，你姓芶。我買你父親的銅罐時，他曾說他兒子也是教書的，不同意賣。后來，經不住我軟磨硬泡，還是將其賣給我了。</p><p class="ql-block"> 再后來，我已找銅匠修補好，擬用作冬天熬茶——熬馬幫人從青石板路上背來的茶。</p> <h3> 四川江油的冬天總是冬霧蒙蒙的，但，若遇下雪，空氣便會寂靜下來。</h3><h3> 學校諾大的圖書館，我正閑讀著散文雜志，此時，猛然來了一位學生要借書。我正沉浸在他人的隨筆斷章里，便心不在焉地告訴他：管借書的老師去做大課間操了。學生安靜的轉身離去。我已老花的眼睛余光掃到了他出門的背影，突然感覺到了他的失望，也感覺到了那寂靜空氣的冷。</h3><h3> 于是，一邊喊著“喂，那位學生，那位借書的學生”，一邊追了出去。</h3><h3> 然而，追到門外大樓的臺階上，我望見的依然是“冬霧蒙蒙”與“寂靜的空氣。此刻，不由想起了自己讀高中的年少時代。</h3><h3> “文革”剛結束不久，在那個年月邊遠山區(qū)的教學大環(huán)境下，對于一位正是求知階段的少年來說，唯一的依賴便是書。為尋找比課本習題更難的數(shù)理化題目，還曾偷取過縣政府辦公大樓報攔中，名為《科學園地》每周一期的報紙（報上有高中數(shù)理化題目，其難度較之課本習題要新穎與難得多）當然，常在水邊走，哪能不濕鞋。最終有一天在偷取報紙時，被當副縣長的鄰居湯叔，從二樓下班下來撞了個正著。十五六歲的我著實不好意思，并有些許驚嚇，可湯叔只是對我約帶欣賞與鼓勵意味地一笑而過。</h3><h3> 想著年少時的自己，又想著剛才那位借書學生失望的背影，對比湯叔對一個鄰家求知少年的“一笑而過”，不由得抬頭向天空的更遠處望去，想著：天空的更遠處依然是冬霧蒙蒙的，卻又為什么不下雪？</h3><h3> 正一望一想時，感覺有一粒塵埃般的東西飄到了我不再光鮮的臉上。此時，猛然醒悟：是一粒雪，是因為孤寂的冷，與冬霧蒙蒙的頑強形成的，而并非真是下雪天氣的一粒雪。 </h3><h3><br></h3><h3> 返回，落坐藤椅，喝一口熬的茶。</h3> <h3> 有了冬日里一粒雪的觸摸，總想去遠方看雪。盤算過放了寒假后，乘火車去秦嶺看雪，去平武、九寨兩縣交界處的黃土梁看雪。正在盤算之際，有故人相約去安縣的千佛山看雪，我一聽，便有些許心興奮地應了，心想：這里近，正好可以像去年那樣騎摩托車上山看雪。</h3><h3> 山上雪不大，上山的盤山公路并未積雪，只是因雪化了而濕滑。臨近山頂時，摩托是不能騎了，只得烤過山民的火??，吃過自帶的干糧，便徒步踏上了上山的林間小道。小道只是略略有點陡，也有雪。曾經工作過的幾個企業(yè)均與礦有關，因此，爬過不少的崇山峻嶺，對于這“略略有點陡”的林間小道，也就不在話下。</h3><h3> 穿著提前準備好便于登山的鞋，踏雪過小道，便上得一處灌木林地帶。以我曾經與礦山打交道的經歷，再往上，便應是喬木針葉林了。這時，遠看有著高大喬木的山，已飄蕩籠罩著濃濃的水汽霧汽。經驗告訴我：快下雪了，不是我站在辦公樓臺階上，劃過我臉龐的一粒雪，而是堆積于林間枯木上的那種雪。</h3><h3> 這種情形下，總會令人坐在枯木的雪上，點一支煙想寫點什么：是一粒雪？還是不該有的雪？</h3><h3><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青藏高原并沒有擋住世界的所有。大西洋的水汽總會隨著地球的自轉，從一處大峽谷飄過來。其水汽遇到足夠的冷，便會形成雪。盡管源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會被綿延的秦嶺擋住—-擋住這“足夠的冷”。但，只要山足夠的高，不該有雪的地方，便會由水汽與冷，相擁而雪，相擁成枯木上，不該有的雪。</span></h3><h3><br></h3> <h3> 其實，一粒雪也罷，不該有的雪也罷，最終會化成水。有了水，世間萬物也就活沷了起來。當然，最能體現(xiàn)中國人活力，能顯風雅與寄情的，便是以水煮茶。</h3><h3> 那天，讀到我的一位學弟、也算老鄉(xiāng)龔學敏的詩。因他學醫(yī)的妻子其單位所在地發(fā)現(xiàn)一例新冠感染者，而千里送他妻子回崗位報到后，寫了一首名為《庚子春節(jié)自繪圖》的詩。<span style="font-size: 17px;">其中，有幾句便與煮茶熬茶有關：</span></h3><h3><span style="font-family: 宋體; font-size: 10.5pt; caret-color: rgb(51, 51, 51); letter-spacing: 0.5440000295639038px; text-align: justify;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ext-size-adjust: 100%;">“日日煮茶，把自己越煮越小，至卑微</span></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margin: 0pt; max-width: 100%; clear: both; min-height: 1em; caret-color: rgb(51, 51, 51); color: rgb(51, 51, 51);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BlinkMacSystemFont, "Helvetica Neue",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Microsoft YaHei UI", "Microsoft YaHei", Arial, sans-serif; letter-spacing: 0.5440000295639038px; text-align: justify; -webkit-text-size-adjust: 100%;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span style="max-width: 100%; font-family: 宋體; font-size: 10.5pt;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span style="max-width: 100%; color: rgb(0, 0, 0);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至幼時田野里的野小蒜，熬到春天</span></span></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margin: 0pt; max-width: 100%; clear: both; min-height: 1em; caret-color: rgb(51, 51, 51); color: rgb(51, 51, 51);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BlinkMacSystemFont, "Helvetica Neue",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Microsoft YaHei UI", "Microsoft YaHei", Arial, sans-serif; letter-spacing: 0.5440000295639038px; text-align: justify; -webkit-text-size-adjust: 100%;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span style="white-space: pre-wrap; max-width: 100%; font-family: 宋體; font-size: 10.5pt;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span style="max-width: 100%; color: rgb(0, 0, 0);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萬物又成了別人的</span></span><span style="white-space: pre-wrap; max-width: 100%; letter-spacing: 0pt; font-family: Arial; font-size: 10.5pt;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span style="max-width: 100%; font-family: 宋體;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葳蕤”。</span></span></h3><h1><span style="max-width: 100%; letter-spacing: 0pt; font-family: Arial; font-size: 10.5pt;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span style="max-width: 100%; font-family: 宋體; word-wrap: break-word !important;"> </span></span></h1> <h1> 新冠首次爆發(fā)的那個春節(jié)，我也把自己關起來煮茶。用一粒雪，或不該有的雪化成水煮，用一把老舊的銅壺煮。只是我并非專事文學，不能像上述學弟龔學敏作為《星星詩刊》主編那樣寫詩。但，作為中國人寫下一些漢字堆在一起，總還是可以的，總還是對得起我曾經作為求知少年，而上過幾天學，而偷過幾回報紙。我把這堆在一起的漢字也取了個名字，叫“歸期”：</h1><p class="ql-block"> 我有幾只銅鈴，是舊的，得之于秦嶺深處。問及用途，是過去人們放羊，將其拴在羊脖子上的，不值錢。</p><p class="ql-block"> 我侄兒曾送給我一串檀香木手串，說：品茶，應該把玩一點東西，叫茶什么什么。反正“名堂”還挺專業(yè)的。我笑納了他的一片好意，轉身放在那里留作紀念，也不枉我曾經于他初高中的寒暑假輔導陪讀過他。其實，我更喜歡把玩有年代感的東西，盡管不入流，不風雅，更不值錢。</p><p class="ql-block"> 當然，更是喜歡乘火車到秦嶺旅行晃蕩。若遇見深山人家在火??邊熬茶，我會異常興奮，并坐下來熬上一通，還久久不愿離去。因為，喝山里的茶便宜；與山民擺擺龍門陣，了解當?shù)仫L情，會忘掉喧囂與煩惱，很愜意。這種愜意也源自旅行晃蕩的火車票便宜。</p><p class="ql-block"> 只是火車票再便宜，上著班，總得要回去。就像這銅壺、銅鈴，晃蕩著紅塵，再不值錢，再是放羊用的，總會有它的宿主，有它的歸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年，四季與風雪又都還在。我曾有一把源自藏區(qū)的銅壺，只是舊的，并非土司用過的，不值錢；我還如上所述淘買到一只銅罐，也是舊的，并且是母親為兒女燉肉，燒成了大洞小眼的，更是不值錢。</p><p class="ql-block"> 然而，有了銅壺瓦罐一路風塵的斷斷續(xù)續(xù)、修修補補，以及有了青石板路上的紅塵歸期，便有了今天雪夜中的斷章散記：天降雪，宜熬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 </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附視頻：</p><p class="ql-block">天降雪，宜熬茶。</p><p class="ql-block">———試圖修補著什么地熬茶。</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 25, 25); 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 后 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茶，自古就是一種農副產品。然而，當人們把“喝”高雅或品位成“品”后，便少有人行而論道或品而論道地談作為農副產品的茶——談山民茶農自采、自炒、自喝、自己拿到農貿市場、沿街菜攤上賣的茶。更少有人談用一把瓦罐銅壺，去熬煮馬幫人沿著青石板路上背來的茶。</p> <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