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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四月天~清明節(jié)遙祭

崔麗軍

<p class="ql-block">2020年開始的疫情,使家成了“遠方”,今年四月的清明節(jié),仍無法回國給父母掃墓,只能遠在巴黎,用一燭清光,一縷心香,丹青幾幅,祭奠先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媽媽??</b></p><p class="ql-block">早年去世的媽媽,最愛種花養(yǎng)草,她有一雙法國人稱之為的“綠手”,無論什么難養(yǎng)的花,到她手里,立刻起死回生,枝茂花繁。記得小時候在上海,植物園的師傅送給她一種名叫“金背大紅”的<span style="font-size: 18px;">菊花嫩芽,她在家中陽臺的花盆里種了。</span></p><p class="ql-block">一個小小的苗芽,最后居然開出了九十五朵大花,從曬臺上奔涌而下,<span style="font-size: 18px;">花團錦簇,</span>蔚為壯觀,引得鄰居都來參觀,那么漂亮的大花朵,引得我忍不住偷掐了朵花看看是不是真的。媽媽那“魔術(shù)師”般的種花技巧,讓我打心眼里崇拜,那<span style="font-size: 18px;">金紅燦爛</span>的畫面至今難忘,“媽媽與花”是留在我印象中最美的畫面。</p><p class="ql-block">可惜,媽媽的本事沒有遺傳給我,女兒笑話我,是能把“死不了(花)”都能養(yǎng)死的人。</p><p class="ql-block">不會種花,那就畫花吧??。</p><p class="ql-block">這盆“柱頂紅”,是與爸爸在清明節(jié)祭奠媽媽時,放在她遺像前的,我畫了下來,永遠保留給媽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媽媽是河北的農(nóng)村姑娘,抗日戰(zhàn)爭時,全家一起參加游擊隊,后來她成為部隊醫(yī)院的一員。</p><p class="ql-block">打游擊時很艱苦,也很危險,經(jīng)常大冬天藏身在蘆葦蕩的冰水中,她那時年紀(jì)小,不懂,得了風(fēng)濕性關(guān)節(jié)炎,后來侵蝕到心臟,成了風(fēng)濕性心臟病。</p><p class="ql-block">這個病最怕的是生孩子,因為懷孕要負(fù)擔(dān)二個人的心臟,會造成心臟的迅速惡化?!菚r的媽媽不知道。</p><p class="ql-block">媽媽爸爸結(jié)婚時,爸爸已30多歲,比媽媽大許多,那時部隊有規(guī)定,只有三八(抗戰(zhàn))年以前的團級以上干部,才允許結(jié)婚。</p><p class="ql-block">戰(zhàn)爭中,沒有“談戀愛”的機會,多是“組織介紹”。媽媽告訴我:爸爸之所以能感動她,是他的坦率和誠懇。</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爸爸媽媽的結(jié)婚照</p> <p class="ql-block">父親出身于書香門第,爺爺,伯父都是高級工程師,爺爺還是當(dāng)時天津水利局長,父親和他姐姐在37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時,一起離開大學(xué),投筆從戎。后來隨白求恩大夫?qū)W習(xí),成了戰(zhàn)地醫(yī)生。<a href="http://www.52010000.com.cn/1u5girrl"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秋天的故事~紀(jì)念姑姑</a></p><p class="ql-block">轉(zhuǎn)眼10多年過去,他姐姐已經(jīng)在八年抗戰(zhàn)中犧牲,而他到了30歲,還沒有成家。父親說的很坦誠,他的家庭是富裕的,如果不是為了打鬼子,別說娶妻,可能孩子已經(jīng)滿地跑了。</p><p class="ql-block">媽媽和爸爸結(jié)婚時,二人都沒有什么財產(chǎn),背包放在一起,就是結(jié)婚了。</p><p class="ql-block">爸爸后來說:那時沒有“私有財產(chǎn)”概念,部隊里最讓人羨慕的三大件是:好槍,好馬,好警衛(wèi)員。</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上大學(xué)時的爸爸(左)伯父和姑姑(犧牲)</p> <p class="ql-block">聽說我前面有過一個哥哥,但在飛機轟炸時,流產(chǎn)死了。</p><p class="ql-block">我是第二個孩子,生我時,媽媽才被發(fā)現(xiàn)有了“風(fēng)濕性心臟病”。</p><p class="ql-block">后來媽媽又懷孕了,按說這個孩子不應(yīng)該要,因為懷孕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心臟病的母親太危險。</p><p class="ql-block">但媽媽根據(jù)前一個孩子的經(jīng)驗,認(rèn)定這是一個男孩,而我爸爸家兄弟二人,當(dāng)時都沒有男孩,按中國人的傳統(tǒng)想法,媽媽決定“玩兒命”也要為崔家留個“后代”。</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生弟弟時,正好“北平解放”。媽媽住進了天津的醫(yī)院,因為情況太危險,當(dāng)時的天津的著名婦產(chǎn)科專家同意親自為她接生。</p><p class="ql-block">原定1949年10月1日刨腹產(chǎn),但因10月一日的開國大典,這位醫(yī)生和我父親都是觀禮代表,不得不把手術(shù)日期推遲到10月3日。</p><p class="ql-block">爸爸后來告訴我,他當(dāng)時是帶著一個背包去的醫(yī)院,里面是僅有的一套新軍裝,是準(zhǔn)備的“裝裹”(為死者準(zhǔn)備的衣服)。</p><p class="ql-block">手術(shù)之前,家屬必須簽字,醫(yī)生問:萬一出現(xiàn)意外,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p><p class="ql-block">爸爸回答“保大人”,媽媽回答“保孩子”。</p><p class="ql-block">所幸,最后大人和孩子都保住了,但媽媽的身體徹底“垮”了。媽媽把她的生命給了弟弟。</p> <p class="ql-block">我小時候記憶中的媽媽經(jīng)常住院。但她真正留給我們的深刻印象,卻是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不變的樂觀和堅強。只要她在,我們家里從來都是充滿笑聲~尤其是在最艱難的時候。</p><p class="ql-block">60年代三年自然災(zāi)害,我和弟弟都在長身體,吃的多,媽媽常帶著我到旁邊的“徐匯區(qū)工人體育館”大操場上摘野菜,包野菜包子。(跟著媽媽,我認(rèn)識了許多可以吃的野菜,樹葉。)</p><p class="ql-block">那時家里的食品第一保證爸爸,他要上班。第二緊著弟弟和我,媽媽私下把她的定量給了我們。記得最難忘的一次是,媽媽暈倒被送到醫(yī)院搶救,我們都以為是心臟病發(fā)作,但醫(yī)生的檢查結(jié)果讓我們和爸爸大吃一驚:她是餓暈了。</p> <p class="ql-block">WG中爸爸被關(guān)進“牛棚”,又在改造勞動中,被卡車壓斷三根肋骨…”。爸爸的工資被停發(fā)了,家里經(jīng)濟很拮據(jù)。但物質(zhì)生活的艱難,還不是最難熬的,精神上的茫然,使我們這些原來在“不知人事”的孩子,一下子從天上掉到了“地獄”。</p><p class="ql-block">感謝媽媽,在那個時刻,身患重病的她從沒有愁眉苦臉過,她躺在床上,卻總能開著各種玩笑,說著各種笑話讓家里歡樂起來。</p><p class="ql-block">她讓我和弟弟每天菜市場結(jié)束時,去撿剩下不要的菜皮,回來照樣做一頓飯。</p><p class="ql-block">媽媽愛孩子,她把許多像我們一樣失落的孩子們都收羅到家,管吃管喝?!恢钡胶镁靡院?,那些上山下鄉(xiāng)的孩子們回上海,不回家,先要來看“張阿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媽媽和孩子們</p> <p class="ql-block">上山下鄉(xiāng)時,上海市本來規(guī)定每家可以留一個孩子,但我和弟弟都想去“反修第一線”的內(nèi)蒙兵團,唯一擔(dān)心是病重的媽媽。沒想到,媽媽豪爽的同意了,爸爸媽媽如同當(dāng)年他們上戰(zhàn)場一樣,親自給我們打好行裝,把二個孩子送出家門。</p><p class="ql-block">在那個特殊而艱難的時期,相比多少因夫妻反目,家人揭發(fā)而走上絕路的人,病重的媽媽一直是我們家的主心骨,不管外面如何“烏云密布”,我們家里永遠“陽光燦爛”。</p><p class="ql-block">爸爸后來一直說,要不是媽媽的堅強和樂觀,他也許是挺不過來的。</p><p class="ql-block"><b>~如果說媽媽留給了我們什么遺產(chǎn)?那就是樂觀和堅強,讓我們一生受益的無價之寶!</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去內(nèi)蒙兵團的我和弟弟</p> <p class="ql-block">后來,爸爸被總理點名調(diào)回北京,我也因為腿傷從內(nèi)蒙兵團回北京治療,劫難之后難得的家人團聚,我終于在和媽媽最后相處的日子里相互理解了,我和媽媽的命運緊緊地連在了一起。人們常說:“女兒是爹媽的小棉襖”,我想說:女兒與母親的苦樂與共,是冥冥之中的宿命。</p><p class="ql-block">不久改革開放,我上了北京工業(yè)大學(xué)。但就在我大學(xué)一年級時,媽媽去世了。</p><p class="ql-block">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幫全家挺過了最艱難的時刻,當(dāng)一切都好起來的時候,她心力衰竭,去了。</p><p class="ql-block"><b>~年僅四十七歲。</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記得半夜在協(xié)和醫(yī)院的地下室長廊里,從湖北沙洋北京外院趕回來的弟弟、我和爸爸,三人一起把媽媽推著送到“太平間”。爸爸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從太平間出來后,突然又失了神一般,回頭往太平間走去,他是想去找媽媽嗎?~多少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老兩口患難與共,今成永絕,何處再尋知音?!</p><p class="ql-block">我看在眼里,心碎!那一夜,悲傷讓我們?nèi)胰顺蔀橐惑w,<b>那一夜,我們都成了“沒媽的孩子”!</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媽媽去世后,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b>失去</b>”。</p><p class="ql-block">人突然“空”了,沒了魂一般,那種悲傷不是眼淚能表達的,而是無時無刻不在的“痛”,一種從心底里抽著的痛。</p><p class="ql-block">吃不下,睡不著,一閉眼,就是媽媽的面容…。</p><p class="ql-block">回到學(xué)校,白天人多事忙還好,一到晚上,四顧茫然。~實在憋不住,半夜跑到校園深處,抱著顆樹大哭一場。</p><p class="ql-block">高度的神經(jīng)衰弱,使我血壓降到只有40~60,大學(xué)上課時,常常眼黑暈倒,爸爸擔(dān)心我會活不下去,學(xué)校讓我休學(xué)一年。(<b>原來,傷心是真會“死人”的!</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感謝爸爸的老戰(zhàn)友~釣魚臺國賓館的老館長翟叔叔,把我接到他們家,和她的三個女兒住在一起,叔叔和他的老伴陸阿姨待我如同親生女兒,換了環(huán)境,有人關(guān)愛,才總算使我又“活”了過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感激他們,如同再生父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現(xiàn)在他們也都已故去了,清明節(jié)的這一柱清香,我也要祭獻給睿智的翟叔叔和彈一手好鋼琴的溫雅秀麗的陸阿姨。</span></p> <p class="ql-block">日子總要繼續(xù),如法語所說:“La vie continue”,但對媽媽的“<b>痛</b>”一直在那里。</p><p class="ql-block">直到我自己有了孩子,我才明白了,那時我的“<b>痛</b>”,其實是刻骨的悔恨!</p><p class="ql-block">~后悔從小我的“反叛”,讓媽媽操心;</p><p class="ql-block">~恨我的“自以為是”,讓媽媽傷心;</p><p class="ql-block">~懊悔身在福中不知福,負(fù)了媽媽的苦心;</p><p class="ql-block">~后悔剛剛懂事了,剛想彌補過錯,做些讓媽媽高興的事,媽媽卻已經(jīng)耗盡了她的生命,走了。</p><p class="ql-block"><b>常說:“不做父母,不懂父母恩!可常常是等到“懂”了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lt;/b></p><p class="ql-block"><b>世上只有媽媽好,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b></p><p class="ql-block"><b>?這個“痛”存在心中多年,直到父親的晚年。?</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爸爸</b></p><p class="ql-block">爸爸生前最喜牡丹,每年春天必去北京的中山公園,北海公園,景山公園賞牡丹花。</p><p class="ql-block">我陪他最后一次游園賞花,是用輪椅?推著他去的,…。</p><p class="ql-block">記得臨行前,爸爸忽然執(zhí)意讓我換坐在輪椅上,由他來推。我不解,老爸笑答:“你小時候,都是我推你。那時,<span style="font-size: 18px;">你那么小,我那么年輕。</span>現(xiàn)在再讓我推推你,能感覺又回到了從前,我又變年輕啦…?!北焕习值娘L(fēng)趣逗樂,依了他,我坐在輪椅上,老爸在后面推了幾步,…大家開懷大笑。</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回想,淚目!??</p><p class="ql-block">特為老爸畫的春天牡丹,愿此花年年歲歲常開不敗,與老爸在天之靈永永遠遠相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獻給爸爸的花??</p> <p class="ql-block"><b>我是爸爸帶大的。</b></p><p class="ql-block">從我小時候有記憶起,媽媽就是長年住院,我是爸爸“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第一次送我上幼兒園,別人的孩子哭著喊“媽媽”,唯有我喊“爸爸”,幼兒園阿姨很奇怪:這個孩子是不是沒有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當(dāng)時在北京“五一”幼兒園,是總后勤部的,住校,一周才能回家一次。我那時可能也就2、3歲,為了計算回家的日子,我?guī)Я?塊糖果,準(zhǔn)備一天吃一個,吃完就能回家了。</p><p class="ql-block">但沒想到的是,到幼兒園后,第一天老師就要求,每個人必須要把帶來的“私有財產(chǎn)”拿出來,合在一起,然后再由老師平分給每個人。</p><p class="ql-block">~糖果沒有了,日子也沒法算了,我很傷心。這個印象是如此之深刻,以致到現(xiàn)在,我都能記得,我們反背著手,正襟危坐,前面桌子上放著那6塊糖果。</p><p class="ql-block">~這就是我最初的“共產(chǎn)主義”教育。</p> <p class="ql-block">父母那時是“供給制”,沒有工資,用的東西,都是部隊“發(fā)”。所以,我們這些孩子們,也不知道“買” ,只知道“發(fā)”。</p><p class="ql-block">直到6歲隨父親離開北京,到了上海,也不知道“錢??”是干什么用的,到了大街上,看到賣小吃的,嘴饞,可只會說:叔叔,能不能“發(fā)”給我這個?~很傻,是吧?</p><p class="ql-block">和同學(xué)們進商店,也會害羞,混身不自在,被她們笑話:“崔麗軍進商店,不像是買東西,倒像是偷東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從小和爸爸的感情特別好,</p><p class="ql-block">媽媽對我們要求很嚴(yán),而爸爸反而對我們很寬容,俗話說:“嚴(yán)父慈母”,我們家相反,“慈父嚴(yán)母”。</p><p class="ql-block">我小時候不是個“省油的燈”,經(jīng)常獨出心裁,讓大人操心。</p><p class="ql-block">一次那里都找不見我,全院都找遍了,最后在地下室的儲煤堆里,發(fā)現(xiàn)了漆黑一片中的二個白眼球和一嘴白牙的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媽媽對我要求特別嚴(yán),逼著我學(xué)做飯,縫紉機,繡花,甚至“衲鞋底”,(~天!以為她當(dāng)年做軍鞋啊?!為了以示反抗,我能在一分鐘內(nèi),把一大縷漂亮的絲線變成一團亂麻)。</p><p class="ql-block"> 出門必須說明去干什么,什么時候回來…。當(dāng)時的我根本不理解,煩極了,常常故意頂她,一心想著“飛”出去,能躲的遠遠的,讓她看不見、管不著。</p><p class="ql-block">媽媽經(jīng)常被我氣得沒辦法,說我是學(xué)著“祝英臺抗婚”的勁頭,跟她犟。</p><p class="ql-block">(唉!我也是自己有了女兒之后,才明白了媽媽的苦心。)</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可能孩子小時候都不想上幼兒園(尤其是住校),反正我是不愿意。每次返回幼兒園前,我都會想辦法“藏匿”,但得逞的時候不多。</p><p class="ql-block">記得最傻的一次是,我躲在床下,聽見外面大人們到處找,突然,一個小線轱轆被無意間被踢進床下,我本能地把它給扔了出去…。結(jié)果可想而知,悲催啦!</p><p class="ql-block">爸爸后來告訴我,有一次我們幼兒園演出隊到他們部隊慰問,我在臺上表演,按老師要求,不能隨便亂看。坐在臺下第一排的他,被女兒的熟視無睹急壞了!直到演出結(jié)束后的一聲大叫“爸爸”,他才長舒了一口氣。</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對爸爸媽媽的第一次“反抗”是報考中學(xué)。</p><p class="ql-block">我初中在上海南洋模范中學(xué),已是很好的區(qū)重點,上海市和華東局的干部子女幾乎都在此校上學(xué)(包括張春橋,柯慶施等許多當(dāng)時大人物的女兒)。</p><p class="ql-block">但升高中時,我堅持要考上海市重點的“上海中學(xué)”,目的就是為了“住校”,離開家。當(dāng)時的爸爸媽媽都不愿意。學(xué)校校長更是親自打電話到家里,希望說服我留校。</p><p class="ql-block">班主任帶著我的“志愿表”到我家做工作,媽媽把我已填好的志愿改成“南<span style="font-size:18px;">?!?lt;/span>。于是我開始“絕食”,不吃不起床,大熱天媽媽急的天天守在床頭給我扇扇子,三天后,媽媽妥協(xié)了,親自去了學(xué)校,在上報前的最后一刻把“志愿”又改回“上中”。</p><p class="ql-block">爸爸為了緩和矛盾,找了個下臺階的理由:如果你非要住校,必須把你的長辮子剪了。</p><p class="ql-block">我那時頭發(fā)很厚,很長,二條大辮子齊腰,走路一摔一摔,很是“瀟灑”,剪辮子,是對我變相的挑戰(zhàn),我同意了,也考上了“上中”。</p><p class="ql-block">為了履行諾言,在北京開會的爸爸特地坐飛機趕了回來,在我去住校的前一天,親自動手把我的大辮子給剪了。</p><p class="ql-block">根本不會剪頭發(fā)的他,不知道剪短發(fā)還必須削薄,結(jié)果可想而知:厚厚的短發(fā)膨脹起來,不可收拾,于是我頂著一邊長一邊短的“獅子式”奇特蓬發(fā)去住校了,被同學(xué)們笑話了許久。</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爸爸的文采很好,人也帥,和爸爸一起工作過的叔叔阿姨告訴我,爸爸在北平<span style="font-size:18px;">和平解放時</span>,才三十多歲,已經(jīng)是軍委衛(wèi)生部北京五大頂級醫(yī)院和中央首長保健的負(fù)責(zé)人。人們說,爸爸做報告跟別人不一樣,<span style="font-size:18px;">從不需秘書寫稿,不用話筒,</span>侃侃而談,<span style="font-size:18px;">文采飛揚。且待人接物溫文爾雅,又是</span>一表人才,立刻博得老北平那些傲氣的學(xué)術(shù)界人士和醫(yī)院里學(xué)生醫(yī)生的好感甚至“崇拜”。</p> <p class="ql-block">媽媽笑說,爸爸當(dāng)時收到的“情書”一籮筐,為免麻煩,爸爸把媽媽的照片放在寫字臺上當(dāng)“門神”。</p> <p class="ql-block">建國初期,有許多蘇聯(lián)專家,爸爸也負(fù)責(zé)外賓保健,經(jīng)常與他們打交道。外交場合常常要求“攜夫人”,媽媽身體不好,爸爸走哪兒就帶著我,儼然成了個“小女主人”。</p><p class="ql-block">好在我從幼兒園學(xué)的唱歌跳舞朗誦..也很能“活躍氣氛”,爸爸和外賓都高興。記得一直到中蘇關(guān)系緊張之前,每年我都會收到蘇聯(lián)媽媽的禮物??,上寫:送給“朗誦詩的小姑娘”。</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和爸爸的“交情”也是“與時俱進”的。</p><p class="ql-block">爸爸從北京調(diào)往南方,當(dāng)時是“奉旨”為根治血吸蟲病,他負(fù)責(zé)組建的科研機構(gòu)集中了全國頂尖的病蟲微生物專家,老爸對這些老教授們相當(dāng)尊敬,相處關(guān)系非常好,江南的農(nóng)村辟壤處處留下他們的足跡,工作的成果是~中國終于在70年代徹底消滅了血吸蟲。但沒想到,后來這成了他“向資產(chǎn)階級反動學(xué)術(shù)權(quán)威投降”的罪狀。</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WG中,爸爸被關(guān)進了“牛棚”,押送上海港勞動改造時被卡車壓斷了三根肋骨,記得他送回家時,衣留血跡面色慘白,痛苦的無法動彈,但仍被勒令第二天必須補交“(不合格的)檢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心痛爸爸,我開始連夜替爸爸寫起了這份“檢查”,也許是年輕人的文風(fēng)能“趕潮流”,第二天交稿,居然被通過了,呵呵??!自此,爸爸的檢查基本都是我的“大作”,我也從寫檢查練出了“快速寫作”的本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說來有趣,大學(xué)時記不得為什么事我們“宿舍”違規(guī),需做“檢討”,我提筆一揮而就,令室友們大為驚嘆!哈哈??!小菜一碟啦。?</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66年的爸爸</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另一件和爸爸有關(guān)的事,就是“做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我雖是北京人,但長在上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小時候隨父親調(diào)動工作到上海,從小學(xué)一年級直到68年高中,直到文化大革命“上山下鄉(xiāng)”去了內(nèi)蒙古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我的“小時候的味道” ,是上海弄堂里大餅油條糍飯糕的香氣。</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家中的保姆“陳媽”是原上海大資本家中出來的,由某個上海大教授介紹給我們家。別的不說,做飯的手藝的確一流。以后我再也沒見過她那樣“高水準(zhǔn)”的。媽媽讓我跟著學(xué),那時很叛逆的我是一百個不情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當(dāng)然,每次家里來客人,“陳媽”大顯身手之時,我總被我媽逼著在旁邊看,時間長了,也多少記得點程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記得我第一次下廚,是在WG期間,父親關(guān)在“牛棚”。媽媽是心臟病,長年住院。我和弟弟當(dāng)時上中學(xué),我是上海中學(xué)的,住校,平時不回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記不得那次為什么回家,家里冷冷落落,沒有人。正準(zhǔn)備離開時,意外的聽到門聲,爸爸回來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到現(xiàn)在我也記得,那時的爸爸蒼老憔悴,衣服臟兮兮的。爸爸很疲憊,沒吃飯,問我家里有沒有什么吃的。他是被“放”回來取衣服的,馬上還得回“牛棚”去。</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我從小是個男孩子脾氣的“野小子”,成天想著“飛出去”,不屑于當(dāng)“家庭婦女”~當(dāng)然,也恥于“做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但這種時候,沒什么可說,我翻遍廚房,居然找到二個雞蛋。已經(jīng)記不得我是怎么把這兩個雞蛋炒出來的,只記得爸爸吃完后,夸獎我說,這是他第一次吃女兒做的飯,是他這一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炒雞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后來,也不知為什么,好像這個“炒雞蛋”一下子打開了我的一個魔咒,我突然變得對“做飯”興致勃勃,總想“下一次,一定要給爸爸做一頓更好吃的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就這么陰差陽錯,我的烹調(diào)手藝越來越好,而且隨著走南闖北見識多了,各式菜肴都愛學(xué)幾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記憶中最“出風(fēng)頭”的一次是,爸爸文革后被從上海調(diào)回北京,所有他在北京的老戰(zhàn)友來家里聚會。媽媽身體不好,我是當(dāng)然的“女主人”。</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那時物資短缺,副食店沒什么東西,餐館都改成小吃鋪。沒辦法招待客人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我七拼八湊,找來能找到的食料,弟弟給我當(dāng)“下手”,葷葷素素,冷冷熱熱,居然整出來32道菜。這下子名聲大噪,被許多的叔叔阿姨們內(nèi)定為“準(zhǔn)媳婦”。~不過這是后話了。嘿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無論如何,也是為了爸爸,我才長了個“做飯”的本事,一生得益不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一直到父親晚年,每次我回家,他還是最愛吃我做的菜。</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北京的家</p> <p class="ql-block">爸爸是個很感性的人,清高,書生氣十足,一生都極愛干凈,儀表堂堂。別看從軍多年,嘴里從來不帶臟字。但要“損”起人來,那叫幽默和入木三分,讓人噴飯。</p><p class="ql-block">記得他的老戰(zhàn)友聊天時透露,爸爸年輕時也以愛“惡作劇”著稱,一胖一瘦的上級來人,被他形容為:胖子是“熟柿子掉在地上”;瘦子是“干棗掉在灰堆里”。形神酷似、眾人捧腹。</p><p class="ql-block">到北京后有一首長之女,欲“說親”給國外留學(xué)的弟弟,問他對此女印象如何,他僅答八個字:“大嘴,小眼,凸額,凹鼻”,負(fù)責(zé)寫信的我,差點笑岔了氣。</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多年軍隊養(yǎng)成的脾氣,老爸吃飯從來不挑,給什么吃什么,且速度極快,用家里老保姆的話說:“老崔吃飯,像割了個腦袋往下倒”。</p><p class="ql-block">但他看人極“挑”,不對眼的人,根本沒話。記得一次春節(jié)家里老保姆回老家了,新來的小阿姨不會做飯,一斤掛面倒在冷水鍋里,成了面糊。問他,他并不在乎掛面糊了,抱怨的卻是和小阿姨“沒話可說”,使得他都快成“啞巴”啦!</p><p class="ql-block">不解問他“為什么沒話?”答曰:她連“9,11”都不知道(當(dāng)時剛發(fā)生9.11事件)。~弟弟哭笑不得,背后和我發(fā)牢騷:“找個保姆,你管她知不知道“9.11”?!”哈哈,這就是“老爸”,絕對的“精神重于物質(zhì)”。</p> <p class="ql-block">媽媽去世后,我的日子并不好過。</p><p class="ql-block">先是“后媽”,后是”婆婆”,沒媽孩子的酸甜苦辣,一言難盡。</p><p class="ql-block">媽媽沒了,保姆走了,我和弟弟在大學(xué)住校,爸爸索性住進了辦公室,~<b>“家”空了。(痛感</b>:<b>有媽才有家??!</b>)。</p><p class="ql-block">這樣的日子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老爸對我們說:他老了,不想再找“愛人”,但需要個對我們和他都能照料的“老伴”。為此,他拒絕了京城許多被提親的“首長遺孀”,名人藝術(shù)家,教授學(xué)者,選擇了低檔次“過日子的人”(爸爸原話)。</p><p class="ql-block">“后媽”如期而至,帶著她的孩子。但沒想到的是,先恭后惡,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p><p class="ql-block">弟弟婚后幸運的“躲”了出去,我則成了“眼中釘”( 應(yīng)了媽媽去世前的擔(dān)憂)。她“下里巴人”式的惡毒和撒潑使爸爸最后也忍無可忍,避難住進弟弟家。打離婚再次經(jīng)歷“抗戰(zhàn)八年”,整個“家”已被毀的如同戰(zhàn)后,一塌糊涂!(三觀不一致的慘痛教訓(xùn)?。。?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第一次婚姻是“家庭包辦”的,媽媽沒了,老爸作主與他老戰(zhàn)友為我定下的婚事。</p><p class="ql-block">我們從小是受的“革命第一,學(xué)習(xí)第一,談戀愛可恥”的教育,在“戀愛”和“婚姻”上的經(jīng)驗幾乎是空白?!昂髬尅痹斐傻募彝タ植朗刮抑幌朐琰c逃出去,另外有個<b>家</b>。</p><p class="ql-block">被介紹的是爸爸老戰(zhàn)友的兒子,北京的“軍干子弟”,當(dāng)時在蘭州空軍服役。我們婚前并不認(rèn)識,婚后也分居兩地,我之所以同意,是因為“婆婆”的熱情,她說同情我受“后媽”之苦,許諾我“成不了兒媳婦,就做閨女”。我感動的痛哭流涕,看上了婆婆,答應(yīng)了婚事,只為有個<b>家</b>。</p><p class="ql-block">沒想到,所謂的“門當(dāng)戶對”并不真的幸福,婚后不久公公去世,婆婆變了臉,以我為“人質(zhì)”要挾爸爸,先要把她兒子調(diào)回北京,后又以我和剛出生的女兒為由,讓爸爸每月高價“付撫養(yǎng)費”。</p><p class="ql-block">又一次的“忍無可忍”,又一次的“無家可歸”。被拒絕后惱羞成怒的“婆婆”把不到一歲的女兒和我“扔”出家門,留下話:“不到一個月,你就得“叫街”(要飯)去”!</p><p class="ql-block">沒有媽媽,沒有家,沒有丈夫(他在部隊回不來),我和襁褓中的女兒相依為命,成了“三無”之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其實今天想來,我還真的很感謝這個“婆婆”,是她打碎了我高干家“大小姐”,“少奶奶”的金雀籠,逼著我咬緊牙關(guān),自立自強,開始了另一種的拼搏人生。這才有了后來的“揚眉吐氣,走出國門,開辟了另一番天地。</p><p class="ql-block"><b>~自立自強,從此成了我的人生之本。</b></p><p class="ql-block"><b>~凡是殺不死你的,都會使你更強大!</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爸爸一直為他操辦的我的婚姻“負(fù)疚”。我和“第一位”后來的和平分手,似乎也是命運使然,順理成章了。</p><p class="ql-block">離婚后的“孩子爸”再婚后又離,二十多年前因家族心臟病去世,我和女兒一起趕回北京,為他辦完了追悼會和后事,畢竟夫妻一場,親情總是有的。感恩的倒是和“小姑子”在這個婚姻中的相識和同命相憐,她成了我比妹妹還親的閨蜜,友情親情至今不變。</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第二次婚姻是我自己決定的,在國際組織工作中的同事。老爸剛開始對我找個“老外”很不放心,先生和我一起回國,他親自審查通過。</p><p class="ql-block">好在我家“老外”對老爸表現(xiàn)出了中國式的禮貌和尊敬,立刻得到老爸的歡心,而法國人的風(fēng)趣幽默也和老爸對了脾氣。</p><p class="ql-block">雖然語言不通,但雙方似乎“心有靈犀”一般,很快就“打成一片”了。~沒想到老爸還能如此“活潑”吧?哈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爸爸晚年,我?guī)缀趺磕甓家貒?,最初是“公私兼顧”,說是探親,每天總有許多應(yīng)酬。老人嘴上說:“你該干什么干什么,別管我”。但實際上,他是很敏感和在意的。如果你只是禮貌性的“看看”他,實際上天天忙著打電話,聯(lián)系約會,飯局??吹贸鰜硭堋笆洹?,因為你心里沒拿他當(dāng)會事兒。</p><p class="ql-block">我后來明白了老人的心,就干脆每次回家都不住旅館了(雖然可以報銷),盡量回家陪爸爸。踏踏實實地陪父親遛彎兒,逛花市,看電視,讀報紙,...有時即使不說話,每人抱一本書看,但只要你在他身邊,老人就踏實,高興 ,話也多了。</p><p class="ql-block"><b>~真的</b>,<b>老人希望的就是孩子誠心誠意的陪伴,而不是“應(yīng)酬”。</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爸爸在終于擺脫了“后媽”之后,曾也有過幸福的機會,老戰(zhàn)友的遺孀(楊虎城將軍之女)作為和老爸有過共同經(jīng)歷之人,他們曾走到一起相知相愛,誰知天有不測風(fēng)云,就在準(zhǔn)備談婚論嫁時,她被發(fā)現(xiàn)肺癌,且發(fā)展極快,二個月就去世了。老爸自此心灰意冷,拒絕再找“老伴”,孤身一人請了保姆照料。</p><p class="ql-block">北京的弟弟、弟妹在郊區(qū)買了專門的養(yǎng)老公寓讓父親住,為的是旁邊有附屬醫(yī)院和醫(yī)生照料。這里老人很多,多是孩子為老人們買的房,環(huán)境條件都好,平日冷清,只有周末人多些。</p><p class="ql-block">我每次回北京,也都是去那個六環(huán)外的養(yǎng)老公寓,周圍是郊區(qū)農(nóng)村,遠離紅塵,朝出暮歸,笑稱“提前享受老人退休生活”。</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養(yǎng)老院長廊</p> <p class="ql-block">日子長了,院里和旁邊村里花市的人都認(rèn)識了我,每天散步遇到別的老人羨慕爸爸能有女兒天天陪伴時,老爸的得意溢于言表。~確實,現(xiàn)在物質(zhì)條件好了,老人們吃穿不愁,多的是寂寞,缺的是陪伴,孩子們來看望的時間和陪伴成了老人們的“奢侈品”。</p><p class="ql-block">那時也有人問我,好不容易回國,遠離北京市區(qū),從頭到尾呆在“郊外”,你不悶的慌嗎?</p><p class="ql-block">今天回想,其實我真的很慶幸這些“陪伴”老人的時間?;ɑㄊ澜缬械氖菚r間再去,但與父母的陪伴,可是見一次少一次,也許是一次錯過就再也沒有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爸爸晚年癡迷“養(yǎng)花”,養(yǎng)老院位處郊區(qū),家里到處是他在旁邊農(nóng)貿(mào)市場花市上買的花。不求高級,只求漂亮。</p><p class="ql-block">但說是真的,他的園藝技術(shù)還真不怎么樣。雖然也博覽參考群書,每天忙著倒盆,施肥,但買來時很漂亮的花,養(yǎng)著養(yǎng)著就死了,爸爸常常懊惱:“你媽媽當(dāng)年種花怎么那么容易?什么一根小苗??到她手里都能開花??,我怎么就不成呢?”(看來,我是繼承了老爸的基因了,嘿嘿???。?lt;/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蘭花(留畫存念)</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養(yǎng)花不行,那就畫花吧,陪伴爸爸的日子里,我也就此修身養(yǎng)性,畫遍了他所有的花,給可憐的花兒們留點念記。</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刺梅<span style="font-size:18px;">(留畫存念)</span></p> <p class="ql-block">說起老爸養(yǎng)花,至今還讓我和先生忍俊。</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老爸所有的東西都要求“整齊”,按他的話說得:“閉上眼睛也能伸手拿到?!蔽医?jīng)常被他“教訓(xùn)”的話就是“亂七八糟”,“丟三落四”。他自己的書籍和各種東西從來都整理的井井有條。~但沒想到,他對“花”也如此要求。</span></p><p class="ql-block">那天我們回家,老爸正在頂樓的“花房”里忙,好奇去看,卻發(fā)現(xiàn)他正在把整顆花從盆里拎出來,用剪刀在把下面的根須剪整齊,<span style="font-size:18px;">如同做外科手術(shù)一般。</span>~老天爺!第一次看到這么養(yǎng)花的,這花根也要求“整齊”?!</p><p class="ql-block">大笑不已,以后我們也就不再追問為什么他的花養(yǎng)不活了,也留下至今讓我們津津樂道的“崔氏養(yǎng)花”趣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蟹爪蘭<span style="font-size:18px;">(留畫存念)</span></p> <p class="ql-block">爸爸晚年被發(fā)現(xiàn)腎癌做了手術(shù),這使我意識到,爸爸能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這次我記住了對媽媽的懺悔和教訓(xùn),我要把對媽媽的負(fù)疚在爸爸身上彌補。</p><p class="ql-block">人說“忠孝不能兩全”,作為人妻,人母,人女,哪個責(zé)任都需要時間。且人在國外,跨國往返兼顧不易,對老爸的陪伴就無疑需要“犧牲”照顧其他人,多少的勞累麻煩包括經(jīng)濟花銷都必須有個思想準(zhǔn)備~~</p><p class="ql-block">但這是我最后的機會,既然決心已下,就得有取有舍,我和先生談了想法:來日有限,我要把陪伴老爸放在第一!</p><p class="ql-block">其實在此期間,先生也剛做了心臟大手術(shù),術(shù)后正在郊區(qū)醫(yī)院進行復(fù)康治療,按說我是應(yīng)該留下照顧他的。雖然滿是歉意和掛牽,我還是選擇了飛回了北京~~</p><p class="ql-block">就這樣,巴黎北京每年飛來飛去起碼五六次,每次在北京陪爸爸一個月左右。</p><p class="ql-block">六年過去,直到父親去世,我大半時間都在中國與爸爸一起度過。</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我可以欣慰的說:老人的最后的時光,我一直在他身邊,就像小時爸爸把我“在小車中推大”一樣,我也推著老爸的輪椅陪他度過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晚年</span>,沒有讓他寂寞和孤單。</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和爸爸相處的日子是快樂的,我們無所不談,爸爸肚子里有多少故事??!</p><p class="ql-block">爸爸談我們小時候和媽媽的各種趣事,各種我不知道的“歷史內(nèi)幕”,家庭成員老一輩的尋根,尤其沒想到的是,他完全以平等的身份和我談起他對自己一生的反思,談自己的最高興的事和最后悔的事,談對“后媽事件”的教訓(xùn),談他作為父親對我們這些孩子的負(fù)疚。~其記憶的精準(zhǔn),剖析的坦誠和深刻,都令我驚訝和感動~可見,那是已在他心里翻滾了多少遍的話。</p><p class="ql-block">一邊聽老爸的說,一邊暗自慶幸:如果沒有陪伴中的充裕時間,沒有敞開心扉的促膝長談,我可能永遠不會聽到老爸親口告訴我這一切,許多謎團和誤解將被帶到墳?zāi)?,那將是多么遺憾的“世紀(jì)錯過”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記得以前我經(jīng)常出國出差,老爸從來不當(dāng)回事。但我九十年代最后那次出國前,老爸突然一反常態(tài),親自把我送到機場。</p><p class="ql-block">當(dāng)時的我并沒在意,直到這次他才告訴我:他因預(yù)感我是不會回來,怕今后再也見不到我了,才親自送我到機場,之后他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一直看著我進入安檢直到最后消失~~~。從來有淚不輕彈的老爸,那時落淚了。</p><p class="ql-block">我很感動,這,以老爸的脾氣,以前是絕不會說的,我也絕不會知道爸爸曾經(jīng)為我落過淚。(有后媽的時候,爸爸常不得不對我擺出“冷漠”的面孔,讓我誤解,現(xiàn)在我才理解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愛。)</p><p class="ql-block">“<b>父親的愛”是爸爸晚年留給我最珍貴的遺產(chǎn),有這個“愛??”溫暖我,伴隨我,我將永不孤獨!</b></p><p class="ql-block">什么叫“心理健康”?我的判斷很簡單:<b>有愛的人,肯定心理健康;充滿仇恨的人,心理肯定不健康!</b>有“愛”的人,才能懂愛,才能愛家人,愛朋友,對別人寬容有愛心,才能愛全人類??!反之,不管什么名義的恨,都會走向極端,都有“反人類”之嫌!這種成天“恨人不死,恨人不窮”的<span style="font-size:18px;">人,</span>最好躲遠點!</p><p class="ql-block">再多幾句我的心里話:</p><p class="ql-block">中國人一般不習(xí)慣感情露于言表,越是愛你的父母,可能越是不愿“打擾”你,麻煩你。如果你不主動去陪伴他們,傾聽他(她)們,你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老人心里藏了多少話,永遠不知道他們是多么的愛你。</p><p class="ql-block">知道嗎?陪伴和孝順真的不光是為老人們,其實也是為自己,去愛他們,得到老人傳給你愛的基因??,然后你再傳給別人,傳給后代??,還有什么比這樣的遺產(chǎn)更可貴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生老病死,自然規(guī)律無法改變,但能在生命的最后時刻,親人間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把殘存的“結(jié)”解開,把心底的愛袒露出來,何嘗不是一種“靈魂的救贖”!理解和寬恕對父母和子女雙方,何嘗不是一種“終極關(guān)懷”式的心理解脫!</p><p class="ql-block">這最后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我和老爸朝夕相處,開誠布公、無所不談,多少年沒機會說的話全都傾倒出來。老爸心情極好,我離開時,老爸笑著對我說:“<b>這次你回來的真好,過癮啦”!</b></p><p class="ql-block"><b>咳!有老爸這句話,一切都值了!</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老爸九十大壽時,我曾為他制作的大幅照片,上書:</p><p class="ql-block">戎馬豪情在,淡泊利與名。</p><p class="ql-block">贏得九十壽,依然笑春風(fēng)。</p> <p class="ql-block">說實在的,父親去世后,我雖難過,但心情是“輕松”的。因為在老爸最后的六年中,我陪伴了他,也得到了老爸的“愛??”,我終于完成了自己靈魂的救贖,~自此,心底里多年的“<b>痛</b>”才終于得到了解脫!</p><p class="ql-block">今天,書桌上爸爸媽媽的照片一直都在對著我笑,在我剩下的生命中,可以<span style="font-size:18px;">坦然面對他們的笑容,無憾無悔;將來重見,也可問心無愧,</span>還有什么比這更讓人輕松和快樂呢?</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老爸九十大壽</p> <p class="ql-block">爸爸最后是死于肺癌,他是多少年的老“煙槍”,別人抽煙是一支,他是一支套一支,~直接把過濾嘴去掉,接到上一只煙里,他自稱是為省火柴的“抽大煙”。</p><p class="ql-block">80歲那年,他突然決定“戒煙”,而且還真的“說不抽,就不抽”??上н€是太晚了!</p><p class="ql-block">他去世時簽字捐獻遺體。解剖發(fā)現(xiàn),他的肺部發(fā)黑,已經(jīng)失去彈性,幾乎完全固化。</p><p class="ql-block">這次新冠肺炎的ICU搶救中,最后上的是“氣道插管”,以幫助呼吸,父親最后用的,就是這個~非常痛苦!當(dāng)吸痰機用插管從肺部抽出積痰時,人是痙攣的,慘不忍睹。</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是跟孩子們說好了,如果到我的最后時刻,千萬順其自然,堅決不用“呼吸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爸爸去了,沒有留下任何物質(zhì)遺產(chǎn)(包括房產(chǎn),存款),只留遺囑:“不進八寶山”,與媽媽的骨灰一起“樹葬”在他生前選好的一顆銀杏樹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今天,弟弟家花院里銀杏樹下,有一塊小小的黑色大理石板,上書“</span><b style="font-size:18px;">我們悄悄的來,也悄悄的走,留下一片綠蔭,庇護后人?!?lt;/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周圍是爸爸媽媽生前喜愛的鮮花,弟弟和弟妹看護著爸爸媽媽最后的歸宿。那也是我往年清明節(jié)回國拜掃之地。</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百年獨孤》說:</p><p class="ql-block"><b>“父母是隔在我們和死亡之間的簾子”。</b>現(xiàn)在,父母去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們前面已沒有了“簾子”。</span></p><p class="ql-block">其實死亡并不可怕,人一生下來,就是“向死而生”的,能來這個世界走一遭,已是我們的幸運。</p> <p class="ql-block">今天,疫情爆發(fā),那么多的人,幾乎只是數(shù)字,就已經(jīng)從世界上“消失”了。</p><p class="ql-block">我不由思索人類一代代“生命”的意義…</p><p class="ql-block">這些老人們</p><p class="ql-block">他們也曾年輕過,他們也有過“青春”!</p><p class="ql-block">他們的形體是不在了,但他們消失了嗎?</p><p class="ql-block">沒有!</p><p class="ql-block">他們的基因,留在后代身上。</p><p class="ql-block">就像我們的父母,把他們基因,留給我們。我們也將傳給我們的孩子。</p><p class="ql-block">有一天,我們也會老去,也將不在,</p><p class="ql-block">但人類的基因,會通過我們的孩子,</p><p class="ql-block">一代一代的傳下去。</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p><p class="ql-block">讓我們?yōu)槟切┮呀?jīng)離開的人們祈禱吧 ,</p><p class="ql-block">就像為我們的父母一樣,</p><p class="ql-block">我相信,他們并沒有消失!</p><p class="ql-block"><b>就像我們的祖輩永遠和我們在一起</b></p><p class="ql-block"><b>我們和我們后輩永遠在一起。</b></p> <p class="ql-block">后記:</p><p class="ql-block">如今老爸也走了,只剩了自己。有時也傷感,想起曹雪芹的葬花詞:“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p><p class="ql-block">但人類就是這樣一代一代,“向死而生”,在與這個世界告別之前,每一天都用力好好的活著,是我們能告慰先人,自己和后人的最好方法。</p><p class="ql-block">今年還不能親自回國掃墓,多寫了話,以此祭奠爸爸媽媽和家里所有故去的老一輩,也祭奠抗日戰(zhàn)爭中壯烈犧牲的姑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你們永遠活在我們心里,和我們同在!??</b></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8.cn/1u5girrl?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秋天的故事~紀(jì)念姑姑</a></p> <p class="ql-block">2023年秋,75歲的我與先生終于一起回國,與家人團聚,祭奠父母,抗日戰(zhàn)爭中犧牲的姑姑和先烈們,一了夙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