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那一杯苦澀的瓊漿紅楓葉靚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文/文麗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70年底，我穿上了綠色的軍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顆紅星頭上戴，革命的紅旗掛兩邊?！蓖R子里那個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個子高高的俊俏小女兵，那一刻，我真的是心花怒放，幸福極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三個月的新兵訓(xùn)練很快就過去了，作為軍人的我開始有模有樣像個真正的軍人了。沒幾天，我和與我一起入伍的小孫便被分配到炮兵司令部擔(dān)任了打字員。這是一個讓我感到新鮮又有趣的工作。要知道，那個年代的輸文打字，與我們今天的電腦輸入打字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那種早期的打字機(jī)運(yùn)用的是機(jī)械原理，打字機(jī)利用杠桿原理把字盤上千余個鑄模鉛字用力地打在事先按格式固定好的蠟紙上，被鉛模字打穿的蠟紙成為油印的模板，然后在油印機(jī)上按蠟紙油印模板滾印出所需的文檔。一個優(yōu)秀的專職打字員可以用一張蠟紙滾印出千份印件，而技能差的打字員只能勉強(qiáng)印個百十份就會將蠟紙模板損壞。那種打字機(jī)笨拙落后，工作效率極低?？赡菚r的我卻打心眼里喜歡這個工作，喜歡聆聽打字機(jī)發(fā)出的有節(jié)奏很流暢的卡答卡答聲音，喜歡看到首長們拿著經(jīng)由我手打出來的每一份文件時，所流露出來的滿意神情。平時里努力學(xué)習(xí)勤奮工作讓我在每次的打字訓(xùn)練和比賽中名排其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年底，上級要求我們編撰一本《兵種教程》。于是，由高炮處徐處長任組長，然后由幾個參謀任組員。我和小孫以及從下面部隊(duì)臨時調(diào)來一個男戰(zhàn)士小任負(fù)責(zé)打字工作。為了工作方便，我們被統(tǒng)一安排到了機(jī)關(guān)招待所里集中辦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招待所位于武昌曇華林，環(huán)境舒適幽靜，從大門進(jìn)去后，一個小院還套著一個小院，古色古香的，院子里遮天蔽日的參天樹蔭里密密匝匝地生長著郁郁蔥蔥的花卉和碧草。小院的最深處是一座山，從半山腰到山頂上都是層層疊駐，我們就工作生活在山頂上的兩棟毗鄰房子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站在山頂極目遠(yuǎn)眺，好一個美字不能盡表??！這里不僅能俯瞰美麗多姿的江城剪影，還能觀賞逶迤蛇山的婀娜身姿。我禁不住放聲高唱毛主席的那首著名的詞曲：茫茫九派流中國，沉沉一線穿南北。煙雨莽蒼蒼，龜蛇鎖大江。黃鶴知何去，剩有游人處。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lt;/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天，我們正在招待所餐廳吃飯，徐處長來了，他身后跟著一個高個子濃眉大眼，五官端正，只是嘴巴略顯寬大一點(diǎn)的年輕軍官，當(dāng)我和他目光瞬間相遇時不禁心里一陣莫名的慌亂，感覺他初識的眼光里閃過一絲羞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徐處長說：“介紹一下，這位是黎排長，以后你們要在一起工作了，希望你們多幫助，多配合，園滿完成這次編寫教程的任務(wù)！”原來，我們要編撰的這部教程里有很多插圖，要畫好這些插圖是一項(xiàng)很專業(yè)的工作。所以，編撰組聽說下面部隊(duì)有一個頗具美術(shù)天才的排長，于是就果斷地將他抽調(diào)上來專門給教程做插圖。這下，我們這個編撰小組可說是人才濟(jì)齊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從那以后，我和小孫、小任還有后來的這個黎排長成了一個時刻都要相互配合的小群體。白天，我們打字、畫圖。下了班，我們一起吃飯。晚上沒事了，我們不是坐在一起聊天就是結(jié)伴逛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黎排長工作非常認(rèn)真細(xì)致，精益求精。他沒日沒夜的趴在桌上畫，我們有時想拉他出去玩，可他總是搖頭拒絕。等我們從街上回來，他會問：“你們買了什么好吃的？”我便炫耀地說道：“對，買了！但是我們都吃完了！”還故意湊近他，調(diào)皮地張開嘴打著哈氣：“讓你聞聞味道吧！”惹得他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黎排長工作認(rèn)真。大概是他用眼過度的緣故，他那雙大眼睛的雙眼皮上老是輪換著長“麥粒腫”，這個剛消，那個又長了出來，可是從未見他休息一下，老是不停的趴在桌上畫呀描啊。慢慢地，我開始有點(diǎn)擔(dān)心他，便經(jīng)常跑到他的辦公室去看看他，或者借故給他倒杯水。這個時候，他總是抬起頭，瞇縫著那雙長著麥粒腫的眼睛看著我，聽我說著什么，而他自己則只笑不答，仍保持著畫圖的姿勢不變?？吹剿粌H才華橫溢，而且工作認(rèn)真，一絲不茍，我打心眼兒里敬佩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和小孫一起當(dāng)兵，又分到一起工作，在招待所我們朝夕相處，形影不離，她也喜歡談天說地。有一陣子，我發(fā)現(xiàn)黎排長經(jīng)常和小孫、小任天南海北的聊得很起勁。我卻好像插不上話，一絲失落的感覺涌上心頭，我覺得，黎排長與小孫比跟我更熟絡(lu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轉(zhuǎn)眼我們的教程已脫稿，剩下的就是校對和修改了。這兩天，小任回部隊(duì)了。小孫的父母親來到了武漢，她也請假去看望雙親了。小組里只剩下我和黎排長。這天，我正獨(dú)自在修改打印件，黎排長推門走了進(jìn)來，他默默地盯著我看了半天卻沒出聲，我奇怪的瞟了他一眼，他說：“我還以為我不可能有機(jī)會跟你說了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愣了一下：“你要說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臉一紅，猶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再有十多天我們就要分別了，我想對你說，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了?！?lt;/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二）</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的心一陣狂跳，臉?biāo)⒌耐t：“??！不，這不可能！我一直以為你喜歡小孫啊?！彼耍骸澳阍趺磿@樣想？”“因?yàn)槲铱茨銈兤綍r聊得那么熱鬧、那么投機(jī)呀”我說著自己的理由。“你這個傻瓜?。∧愀O形影不離，連去洗手間你們倆都是一起去。我是因?yàn)橄矚g你才故意多跟她們接近，不然有什么理由老是見你呀！”</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頭，可轉(zhuǎn)念一想，不行啊，我是戰(zhàn)士呀！部隊(duì)的紀(jì)律規(guī)定：戰(zhàn)士是不能談戀愛的！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 “你放心，我們只是說好這件事，現(xiàn)在不談，師里通知我上級要調(diào)我，我很快就去北京了，等你提干或是復(fù)員后我們再談好嗎？”“這樣行嗎？”我心里又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害怕的是，這要違犯紀(jì)律呀！他思忖了一下說：“你放寬心，我決不會影響你的，我們暫不通信聯(lián)系好嗎？”我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同意。</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到我終于點(diǎn)頭了，他激動起來：“趁這兩天工作不忙，我?guī)愠鋈プ咦甙?！”于是他帶我去了他在武漢的舅舅家。他舅舅、舅媽見到我非常高興，一個勁的說：“真是般配，真是般配！”接著，他又帶我去了紅鋼城他表哥家，表哥也為我們高興。</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久，我們結(jié)束了編寫教程的工作，要各自回到原單位了。收拾東西走的那天，不知他有什么事在忙，一直沒有看到他的身影。無奈，我只好滿懷心事，戀戀不舍的離開了這個我曾工作生活了半年之久，并在這里遇到自己初戀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心里想著他，卻又不能在言行中表現(xiàn)出來，弄得我一天到晚好緊張?。∫惶?，我正在油印室印文件，突然聽說有人在外面要見我和小孫。當(dāng)我走出辦公室一看，立刻緋紅了臉，我日夜想念的他正站在那里。他卻裝出一副很輕松的樣子走到我和小孫面前：“小文，小孫，我就要走了,特意來跟你們告別的！”他跟我倆一一握手，握到我的手時，我忽然感覺他把一個紙條塞到了我手里。送走他后，我不露聲色的趕緊跑到一個僻靜處將紙條打開，原來是他寫的一封信：</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 20px;">“小文：你好！非常感謝能有這次抽調(diào)上來和你一起工作的機(jī)會，讓我認(rèn)識了你這個善良純樸、美麗大方的好姑娘。我相信，我們今后一定會幸福的!我已調(diào)往北京,明天就走了,你要多保重,我會時刻都關(guān)注你的情況的,不管你是提干還是復(fù)員,我都會找到你！請你為我多保重! 愛你的黎X。”</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著他那一手漂亮的鋼筆字，我心里好難過，好茫然，腦子里一片空白。以后我該怎么辦、我能怎么辦，我真的一點(diǎn)都不清楚。</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個多月后，在市房地局工作的表姐突然來找我了。看到她一副詭秘的笑臉，我好奇怪。沒等我開口，她就急忙把我拉到?jīng)]人的地方，從兜里拿出一封信遞到我手中。我一看信封的字體，馬上明白了，這是他寫的信！“哎,他怎么知道你的地址呢？”我問。表姐笑了笑：“上次我來你們部隊(duì)招待所看你，他問過我的單位地址啊！”原來他這么有心！我內(nèi)心一陣感動。</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又過了幾天，我收到來自紅鋼城“表姐”的信。原來，這封信是他托他表哥轉(zhuǎn)給我的。他表哥怕別人看到我收到男性寄來的信，對我影響不好，便故意在信封落款的地址欄里寫上了“表姐”二字。我又好笑又感動。可我不能馬上給他回信，我根本沒有專門給他寫信的時間和空間。等啊等，一直等到禮拜天，我請假離開營區(qū)，跑到漢口我表姐那里，才坐下來精心地給他寫了第一封信。</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久，接到了他的回信。他告訴我，收到我的信，他快活得就像過年一樣！他還說：“北京的秋天很美，可是沒有你,我也沒有了游玩的興致?！本瓦@樣，在兩個“信使”的幫助下，我們在相思相戀中平安地度過了一年。兩個人的感情也越來越深厚，彼此的思念也越來越強(qiáng)烈了。我思念著他,牽掛著他,期盼著重逢的一天早日到來!</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轉(zhuǎn)眼到了第二年開春。我接到通知，組織上決定要我到部隊(duì)在東西湖的農(nóng)場勞動鍛煉一個月。臨行前。擔(dān)任黨小組長的林參謀找到我，鄭重地說：“因?yàn)樘幚锲渌麉⒅\都太忙，離不開。所以，決定讓你去農(nóng)場勞動一個月。要知道，你已經(jīng)被列入支部的黨員發(fā)展重點(diǎn)培養(yǎng)對象了，這次去要好好鍛煉自己，一定要經(jīng)受住組織對你的考驗(yàn)哦！”</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真有點(diǎn)受寵若驚，誰不要求進(jìn)步呢？當(dāng)初，我剛一分到機(jī)關(guān)，就向黨支部遞交了自己的入黨申請書。我多么希望組織上能好好考驗(yàn)我，使自己早日成為一名光榮的共產(chǎn)黨員！第二天，我背起行裝，高高興興去了農(nóng)場。那一個月里，每天薅秧，我的雙腿浸在涼水里誘發(fā)了關(guān)節(jié)炎，晚上雙膝疼得連翻身都困難。人也曬得黑不溜秋的，可我心里卻非?？鞓?！</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個月過去了，農(nóng)場場長終于通知我，可以結(jié)束勞動返回機(jī)關(guān)了，我高興得又蹦又跳。離開處里同志們一個多月了，此刻歸心似箭的我真想立刻見到他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背著背包興沖沖的跑進(jìn)辦公室，興奮的向所有人打著招呼。奇怪的是,所有的人見到我，就好象見到一個身患傳染病的人似的,要笑不敢笑,想招呼又不敢招呼。他們都怎么了?我的心涼了一大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這時,黨支部委員杜參謀把我叫到辦公室。他一臉嚴(yán)肅地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入黨志愿書來給我看，“本來支部準(zhǔn)備在你勞動回來后發(fā)展你入黨的，這下好了，再繼續(xù)接受組織考驗(yàn)吧！”他隨手將入黨志愿書放進(jìn)抽屜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懵了，如同墜入五里霧中：“為什么呀？”“你還問我為什么？你跟XX師的黎排長是怎么回事？”杜參謀一拍桌子。我一聽，立刻明白了，我和他的事情終于被組織上發(fā)現(xiàn)了！盡管我們倆只是通通信，盡管我們的戀愛連手都沒有牽過一次，可畢竟違反了部隊(duì)的紀(jì)律。杜參謀盯著我，臉色依然那么難看：“你和他是怎么回事，你要老老實(shí)實(shí)的交待清楚，并且立即與他徹底斷絕關(guān)系！如果你繼續(xù)對組織不忠誠老實(shí)，那后果由你自負(f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的頭都大了，完全懵了。我倒不怕負(fù)什么后果，我是怕從此以后背上“對組織不忠誠老實(shí)”的結(jié)論。想想剛剛經(jīng)歷的文*革，想想在那幾年里，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被批判、被審查、被處理的人，我哪敢對組織對領(lǐng)導(dǎo)不忠誠不老實(shí)??？我?guī)е?fù)罪的心理一五一十的交待了我和黎排長的關(guān)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已經(jīng)忘記自己是怎樣走回宿舍的，我的眼淚如決堤洪泛奪眶而出……我茫然地坐在桌前，不由自主地提起筆，第一次不用躲藏著給他寫了封信：“黎X：你好！我們倆的事情已經(jīng)被組織上發(fā)現(xiàn)了。支部今天找我談了話，要我與你徹底斷絕關(guān)系，否則黨入不成了，還要后果自負(fù)！我們分手吧！我不能成為一個對組織不忠誠老實(shí)的人！請你原諒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不吃也不喝，枕頭都被淚水浸透了。我的頭好昏，我的心好痛，我覺得我和他都好可憐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很快，我就收到了他的來信：“小文：誰不談戀愛，誰不結(jié)婚？你太老實(shí)了，一問你就都承認(rèn)了。事已至此，不要害怕，我會永遠(yuǎn)等著你！”處里的譚大姐來看我了，她心疼地對我說：“小文，你還是要吃飯??！不能這樣不吃不喝地糟蹋自己的身體啊！”。我委屈的淚水漣漣：“大姐，我還吃什么飯啊，讓我就這樣死掉算了……”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個星期后，我打起精神去上班了。接下來，各種人輪番找我談話，內(nèi)容基本一致，要我徹底跟他斷絕關(guān)系，再也不要來往了！我一邊聽著這么多“好心人”的勸說，一邊點(diǎn)頭應(yīng)允。我心里已經(jīng)開始認(rèn)同他們的話了，因?yàn)?，我不能對不起大伙兒的一片好心苦勸哪?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就這樣，我停止了給他寫信。奇怪的是，我也再沒有收到他的來信?？吹竭@些，小孫抱不平的對我說：“我早就說過，像他這樣的高干子弟根本靠不住?！蔽覅s在心里想：好，這樣最好，否則，給我下一個“欺騙組織”的結(jié)論，我如何擔(dān)當(dāng)?shù)闷?！可我的心還是很痛，很痛！并含雜著一絲的埋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我的話很少，變得沉默寡言了。每當(dāng)我思念他的時侯，就常常一個人跑到辦公大樓后面的小樹林里發(fā)呆，任憑苦澀的淚水在面頰上流淌。我不止一次地在心中呼喚著：黎X：你現(xiàn)在好嗎？你恨我嗎？怨我嗎？你聽得見我從心底對你的呼喚嗎?我也不愿放棄你呀……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時間長了，小孫和其他幾個戰(zhàn)友只要看到我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眼睛里飽含著眼淚，就都不說話了。19歲的我親身感受了什么是錐心之痛，什么是心在滴血，什么是萬念俱灰的滋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直到1974年的6月，我才被發(fā)展入黨。接著，我又被提為干部。我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談戀愛了！可是，在我心深處，初戀——那一杯苦澀的瓊漿，它令我終生難以忘懷！</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造物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怎么也想不到，十二年后我與他重逢在北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81年，我從部隊(duì)轉(zhuǎn)業(yè)，分配到一家外貿(mào)企業(yè)人事部工作。由于公司出國人員多，我經(jīng)常去北京辦理出國人員簽證。1984年，我又一次到北京出差。住在了當(dāng)年在一起當(dāng)兵的戰(zhàn)友玲玲家，她家就在北京部隊(duì)某部的一個大院里，而黎X也正是在這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天早上，玲玲全家都上班去了，她臨走給我留了個字條，告訴我說：她因?yàn)橐獏⒓映踔形幕a(bǔ)習(xí)考試，不能陪我了，讓我用完留在桌上的早點(diǎn)再出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吃完早點(diǎn)，我神清氣爽地從玲玲家出來，朝大院門口走去。此時，正值上班時間，許多人向大門內(nèi)走來。突然，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瘦高的個子，穿著軍裝，騎在自行車上，正是黎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黎X經(jīng)過大門口時，便從車上下來，繼續(xù)推車前行，朝我這邊走來。頓時，我一陣臉紅心跳，血往上涌。我慢慢迎著他走去，盡量保持自己的平靜，心中打定一個主意：他要不認(rèn)我，我就絕不去先認(rèn)他！他從我身邊擦身而過，好像是不經(jīng)意的瞟了我一眼。突然，他猛地站住了，直勾勾地望著我，眼睛里閃耀著驚喜和意外：“這，這，這不是小文嗎？”聽到他這句話，我這才回過頭來面對著他，鼻子一酸,眼淚不由地模糊了雙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你怎么來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來北京出差?！?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來幾天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昨天剛到?！?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要辦什么事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到外交部和我們總公司辦事?！?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就你自已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是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那你等等，我現(xiàn)在就請個假，陪你一塊去好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不用了，謝謝！”說著我就想往外走去，他著急的用自行車前輪來攔我?！拔易罱幻Γ屛遗闩隳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猶豫著，心里反復(fù)合計(jì)到底該不該讓他陪我。在他一再請求下，最終，我點(diǎn)點(diǎn)頭：“那好吧?！?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高興的讓我到門衛(wèi)等著他去請假。坐在門衛(wèi)室我的思緒如同倒海翻江，往事一幕幕重現(xiàn)，心情一陣陣悲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天，他認(rèn)認(rèn)真真地陪我在北京跑了一大圈。辦完公事后，我們?nèi)チ祟U和園。漫步湖邊，我們聊了很多很多，我也弄清了這些年來他的一些情況。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原來，他當(dāng)年收到我的信后，對我的感情并沒有動搖。然而，當(dāng)他從去北京出差的參謀口中得知我被“批判”，并且可能還會被處理復(fù)員時，就再也無法讓自己平靜了。他痛定思痛，一遍遍地自責(zé)著：他認(rèn)為事情是他引起來的，他不能太自私了，如果只想到要把這份感情保持下去，卻讓自己心愛的姑娘一個人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壓力，甚至可能還會影響她一生的進(jìn)步，這絕不是他應(yīng)該做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嘆了一口氣，對我敘述著當(dāng)年的想法，他告訴我，當(dāng)時他替我反復(fù)衡量過利弊：入黨還可以再爭取，可一旦要脫下軍裝離開部隊(duì)，就得不償失了。最后，他含著眼淚做出了一個決定：不再給我寫信。不能再讓自己心愛的人遭受痛苦和磨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久，他考上了北京某大學(xué)。多年來,他以他心目中我的形象找對象，直到33歲才經(jīng)人介紹認(rèn)識了已經(jīng)離過一次婚的現(xiàn)在的妻子。當(dāng)他聽說了我的短暫婚史后，非常傷心和內(nèi)疚。他坐在石凳上雙手掩面，淚水不住地流淌。而此刻的我卻沒有一滴淚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下午我們?nèi)チ藙游飯@。又一起去老莫西餐廳用晚餐，席間，說著說著，他再次用餐巾捂著臉抽泣起來……奇怪的是，我還是哭不出，相反，心里感到很舒暢、很慰藉！因?yàn)槲医K于知道，他并沒有從心里放棄我。我，一直在他的心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平靜地對他說：“好了，別哭了，你現(xiàn)在怎么這么愛哭啊?！?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抬起頭不解地問：“我愛哭嗎？我過去從沒有哭過?。∥沂且?yàn)樾睦锾y過了。當(dāng)初你是多么純樸善良的女孩，為什么生活對你如此不公，你的不幸全是我?guī)淼模纱辔乙搽x婚吧！反正剛結(jié)婚半年又沒有孩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拼命地?fù)u著頭：“不，你不能這樣想！我的家庭已經(jīng)破裂，你不能再這樣了，況且，你妻子是離過一次婚的了，你難道要她再離第二次婚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痛苦地低下了頭，少頃，他說：“80年我大學(xué)畢業(yè)后，曾專門去武漢部隊(duì)找過你?！薄笆裁?？你到武漢找過我？”我吃驚地望著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點(diǎn)點(diǎn)頭：“我見到了小孫，她當(dāng)時告訴我，你正在休產(chǎn)假。原本，我對事情也有個心理準(zhǔn)備，我想，這么多年不見了，你一定有對象了，可沒想到，你已經(jīng)組建了家庭，甚至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是滿懷著希望去武漢的，回來時，腿軟得都邁不動了。我再三追問小孫，你過得好嗎？她說，你過得好得很，非常幸福。你知道這事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聽了他這話，我難過得閉上了眼睛：“哦，我想起來了，我曾聽小孫簡單說過,可哪里知道這么多細(xì)節(jié)??？唉，其實(shí)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晚飯后，我和他一起去了天安門。在天安門廣場上，我挽著他的胳膊，一邊散步，一邊輕聲哼唱著當(dāng)年他最喜歡唱的那幾首前蘇聯(lián)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山楂樹》、《喀秋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晚上，他送我到總公司第三招待所，我們坐在住所外街心花園的凳子上心事重重，誰都不愿意先開口。他站起身，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仔細(xì)地將我裹住。就這樣，我們相依相偎一直坐到晚上十一點(diǎn)。臨分手時，我對他說：“你好好生活吧，不要擔(dān)心我，我會好起來的。今后，我們不要再來往了，只要知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望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我萬分的心痛和不舍，我多么想永遠(yuǎn)依靠著他，多么不想他就這么一去不回頭啊!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這樣虛假?不知道自己這輩子為什么在關(guān)健的時刻總是為他人著想?而從不主動為自己爭取點(diǎn)什么，從不設(shè)身處地的為自己想一想?幾天后，我回到了武漢，眼淚這才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而且是幾天都止不住。我滿腦子全是他，甚至上班坐公共汽車時，坐過了兩站居然沒發(fā)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這就是我的初戀。每每想起，我真的無話可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正所謂：</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心事沉吟，閣樓映月，夜靜秋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三更風(fēng)寒，青山依舊，別樣傷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朦朧夢醒難尋，斷腸處，難忘情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歲月逝去，一生情緣，相思而今。</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 我 愿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作者：一梵（武漢博友）</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非常喜歡《初戀，那一杯苦澀的瓊漿》，五天前讀過之后一直揮之不去文中描述的情景。今天又讀，仍然感懷在心。謹(jǐn)用《我愿》這首小詩表達(dá)我對紅楓姐姐的祝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愿你的門前，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有排高高的楓樹；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愿它的紅葉，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飄滿你門前的小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愿他從遠(yuǎn)方歸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和你踏著落葉行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愿他溫暖的氣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總在你的耳畔吹拂。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愿你們永不衰老，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并肩走這鋪滿紅葉的小路……</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黎海，你在哪里？</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紅 楓</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今天，戰(zhàn)友告訴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黎海，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且已走了多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驚悉噩耗！真是，無情的噩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淚不自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怎敢相信！(今年的4月20日你才七十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黎海，你在哪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幾十年未見，只緣你過得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可是，你卻脫離了凡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如浮萍飛絮，飄然而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為何沒有一聲告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為何沒有一點(diǎn)預(yù)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為何蒼天不留下，你這樣的好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你，一個身高一米八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玉樹臨風(fēng)，瀟灑不羈的軍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工作中，你滿懷熱忱，崇軍敬業(y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才華橫溢的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一手漂亮的鋼筆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書與畫彰顯著你的才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當(dāng)年，那么厚一本軍事教程里的插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都是你一筆一筆描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連尺子都不用，卻從沒有返工重來，一次皆畫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你既倔犟又包容，既溫情又敦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特別喜愛航模和世界級先進(jìn)兵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你是優(yōu)秀的父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一手一腳盡心竭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將你的女兒帶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兒時對她疼愛有加的樣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仍記憶猶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總想，你的女兒該有多么幸福?。?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人生短暫，世事無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你不該這么早就辭世而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是什么讓你生無眷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是什么讓你撒手人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怎能不怨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生病了也不訴說一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怎能不怨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競不憐有人會為你的離去而痛心？！</span></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人生的旅程，滄海一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單程的路上誰都回不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但愿真的有來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于茫茫人海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們還能相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們還是相知相惜的戀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哪怕仍然不知所終！</span></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黎海，安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黎海，千古！</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