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歷:救場如救火周德南 文/周德南<div><br></div> <div><b><br></b></div><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01-</font></b></h1><div><b><br></b></div>七十年代的云南邊關(guān)。傍晚,在一個部隊的營地里,戲臺上正在上演獨幕話劇《向陽路上》。那是一出只有四個演員的話劇,醫(yī)生、護士、農(nóng)民李二哥和李二嫂,劇情大意是李二哥李二嫂怎樣幫助醫(yī)生、護士走向農(nóng)村服務(wù)農(nóng)民的故事。部隊的解放軍官兵興致勃勃地觀看演出,烏央央的一片起碼有三個連的人馬。<br><br> <div><br></div>這個部隊竟然也有禮堂,舞臺上也有布景和燈光。原來這是冶煉廠的工廠宣傳隊到部隊的慰問演出,獨幕話劇只是其中的一個節(jié)目,我就是那話劇中的角色李二哥。那時我才16歲,既沒有農(nóng)民的生活經(jīng)驗,也沒有擁有李二嫂的幸福體驗,更沒有指導(dǎo)城里醫(yī)生護士走向農(nóng)村的革命胸懷和智慧,一切都是照本宣科,這么幼稚的表演(表演過很多場次),最后竟然也贏得一陣又一陣的掌聲,我只能說,那個時候的精神生活極度的貧乏。<div><br></div> <div><br></div><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02-</font></b></h1><div><b><br></b></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在劇情中,我的腿受傷了,我記得起來的僅僅是李二嫂攙扶著我的溫情和護士那水靈靈的眼睛,我當(dāng)時不解風(fēng)情的反應(yīng)可能讓她們很失望。這個時候,我的頭疼開始發(fā)作,那是一種從小就有的偏頭疼,是一種刀割般的痛感,通常發(fā)作到高峰就會渾身冒汗,嘔吐,吐完以后一如常人。在舞臺上強烈的燈光照耀下,我雖然盡力地掩飾,盡量地不讓觀眾看出李二哥有問題,但是護士還是看出我微皺著的眉頭,在臺詞之外,向我投來關(guān)切的目光。</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劇情中,我有下場幾分鐘的間隙,剛一下場就碰上站在臺上看節(jié)目的連長,他敏感地注意到我頭上的冷汗關(guān)切地問到:“你怎么了?”我說:“頭疼?!边B長馬上讓通訊員喚衛(wèi)生員到后臺上來,那個時候,部隊衛(wèi)生員的拿手好戲就是針刺穴位,我們國家的針刺麻醉技術(shù),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威震世界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部隊衛(wèi)生員在我兩只手臂的幾個穴位處,各扎進了三根五寸長亮閃閃的銀針,一邊還抖動著銀針加強刺激,又酸又麻的感覺讓我咬牙切齒,在幕布邊上,我眼睛注視著劇情的發(fā)展,快要輪到我上場了,我就喊到“快快快,我要上去了。“那光景就像上戰(zhàn)場一樣,就是死也要死在戰(zhàn)場上。衛(wèi)生員以極快的手法,嗖嗖嗖地把銀針拔下,我就沖出去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于是,我克服著劇烈的疼痛,繼續(xù)進行著李二哥的演出,護士在跟我包扎傷口的時候小聲說,你的腿在發(fā)抖。臺下是黑壓壓一片解放軍戰(zhàn)士的眼睛,能為他們演出,心里無比的激動和興奮,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但是,頭疼這種毛病,不是你有堅強的意志就會自動消失的,什么“你強它就弱,你弱它就強”都是騙人的鬼話。遺憾的是有些醫(yī)生也這樣要求患者,有一次一個醫(yī)生面對我激烈的頭痛竟然說,你不要想這么多嘛。敢情是我想多了頭才痛的,那么愛因斯坦應(yīng)該頭痛一千萬次才對,現(xiàn)在想起來這種醫(yī)生是多么的無知。</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div> <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03-</font></b></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劇情中,又一次輪到我下場了,我迎著連長和衛(wèi)生員的目光說,還是痛!連長與衛(wèi)生員耳語了幾句,衛(wèi)生員轉(zhuǎn)身下臺騎著三輪摩托車就走了,臺上還在演出,臺下傳來陣陣笑聲和掌聲,我忍受著頭痛的煎熬,幾分鐘的時間就像過去了很久。衛(wèi)生員回來了,手拿一個針筒告訴我,這是嗎啡!止痛的,給你注射馬上就會不痛了!<br></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嗎啡?這不是毒品嗎!但是我覺得在部隊里,由解放軍給我注射毒品,是一件很安全很可靠的事情,再加上頭痛欲裂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我卷起了手袖。衛(wèi)生員對我說,你放心,沒有什么副作用的,就是不能用太多了,所以我只給你打半針。</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無色透明的液體,瞬間進入了我的上臂肌肉,又到我上場了,我轉(zhuǎn)身沖上臺去。大約過了一會兒,也就是20秒鐘左右的時間。疼痛的感覺,就像潮水一般地退了下去,李二哥一邊與醫(yī)生護士說話,勸他們走出城市,到農(nóng)村這個廣闊的天地去為農(nóng)民服務(wù),一邊眼前出現(xiàn)了輕微的幻覺,那是一潭深山老林中的龍?zhí)端宄阂姷?,樹林參天,微風(fēng)輕拂,倒影粼粼,一片樹葉緩緩地在水中飄蕩,當(dāng)然在這同時,我沒有忘記任何一句臺詞,我表現(xiàn)得鎮(zhèn)定自若,直到掌聲響起….</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當(dāng)然,我以后再也沒有接觸過嗎啡,只知道嗎啡是在戰(zhàn)場上使用的麻醉藥,拯救大兵雷恩的電影中,就有使用嗎啡的場面,如今在醫(yī)院里不到萬不得已醫(yī)生也不會輕易使用嗎啡這種受控毒品。但是用過一次的感覺,竟然過了幾十年還令人驚訝的清晰,可見毒品的致命誘惑力!</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