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趕毛驢兒車的那段日子》雨夢如煙 <h3>散文——《趕毛驢車的那段日子》</h3><h3> 接觸毛驢的時候我才十七八歲，是包產(chǎn)到戶的第三年。家里人口多，地也多，父親在外打工，就張羅著置辦一套毛驢兒車，免得東家借西家借的。</h3><h3> 毛驢兒買到家很不聽話：套車的時候，都是我們姐妹幫忙，趟地就更不用說了，哪次都得用人領(lǐng)著，還時不時地尥蹶子，我膽子小，每次都是二妹牽著，母親扶犁，我則在后面幫忙干點別的活。久而久之，我對毛驢有了初步的認(rèn)識，套車，趕車，趟地心里都有了數(shù)，卻沒有一次自己真正體驗過。</h3><h3> 提起我趕毛驢車的時光，那是結(jié)婚以后的事情了。男人出門干活，我自己在家照顧孩子和八畝地。當(dāng)時對屯里的人不太熟悉，而且我面子矮，和人借東西是非常愁人的一件事，從開春的整壟，種地，壓地，趟地到收秋，都用到驢。我就想，要是自己擁有一套驢車多好，那就不用這么難了，但只是想想而已，家里根本沒有多余的錢。</h3><h3> </h3> <h3> 說來也巧，正好三妹夫來我家串門，說他老家的一個親戚給他一個小驢駒子，不到一年還沒上過套，說要是我想要的話，就算賒給我們五百元錢。我一聽很高興，忙說可以可以。第二天妹夫就把驢駒給我送來了，我又向娘家借了五百元錢買了一駕大轱轆車，就這樣我的一個心愿算是實現(xiàn)了。<br></h3><h3> 剛買的驢駒還不懂得里來外去，對人的口令聲也聽不懂，而且也沒有太大的勁。那年正趕上收秋，有一天，我學(xué)著父親平時套車的樣子自己套車，嘴里喊著稍——稍——稍，一只手扶著車前檐一只手牽著驢，可是驢根本不聽我的，無論如何就是不進(jìn)車沿里。沒辦法，我從屋里拿個板凳，把車沿支上，這樣我就可以騰出手把驢一點一點的往后推，費了好大勁，驢總算是稍了進(jìn)去，我急忙把驢的肚帶系上，那樣驢就跑不出來了 ，然后把鞍子放在驢背上，把套掛好，算是大功告成。剛開始，沒敢坐車上，用手牽著龍?zhí)祝稽c一點的往前走，讓驢往左拐的時候，嘴里咦、咦、咦連著喊，一只手拽韁繩，一只手用鞭子往里迎，往右拐的時候要喊喔、喔、喔，然后用鞭子往外迎著，讓它停下，就大聲喊一聲吁——，一定要把音拉長，不然驢就蒙了，不知怎么走，如果是讓驢的速度快一點就喊駕、駕。就這樣鍛煉了四五天，我就試著坐在車上趕，還不錯，驢一直很聽話，我想要是這樣，今年收秋拉玉米是沒問題了。</h3> <h3> 收玉米的第一天，我三四點鐘就到地里剝玉米，十點已經(jīng)剝一畝多地了，趕忙回家套車。把車趕過來，就一邊裝袋，一邊往車上放，剛裝七八袋，驢就走的很慢了，我就又裝了兩袋，不知為啥，驢一步也不走，任我怎么喊，它就是一動不動。這時我家嫂子路過看見忙說，這驢太小了，拉不動這些，能拉四五袋就不錯了，別把驢累壞了。沒辦法，我把玉米卸下一半兒，一邊用手在后邊推著一邊吆喝著。</h3><h3> 筋斗把式的算是把秋收了回來。這驢駒經(jīng)過一冬的精心喂養(yǎng)，強壯了很多。第二年的春天，我種了二畝地的土豆，趟地的時候，我以為驢很聽話，也沒多想，就和隔壁大嫂家又借一個驢，用兩個驢能趟的深一點。沒想到，到地以后就傻眼了，兩個驢誰也不聽我的，我一手扶犁杖，一手拽著驢韁繩，怎么讓進(jìn)地也不進(jìn)，就是和我轉(zhuǎn)啊轉(zhuǎn)的，轉(zhuǎn)了有二十圈也不進(jìn)。在不遠(yuǎn)處有個叫五哥的和他兒子也趟地，看我著急，就喊他兒子說，給你老嬸領(lǐng)幾趟吧，驢沒趟過地認(rèn)生。那個孩子跑過來，給我領(lǐng)了兩個來回，別說也真怪，驢到地頭就知道找壟頭了，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陌训靥送辍?lt;/h3><h3> 屯里的鄉(xiāng)親們看我一個女的能趕車趟地，都說這驢真好使，來借我家驢的也多了起來。有時一天有四五家來借的，剛送來驢還沒吃一口草，就又有人來借了，我不好意思不借，又不忍心讓驢餓著，就和來人商量能不能讓驢吃一會兒草，驢太累了。來人都很理解，大多都等一個小時或半個小時的。</h3> <h3> 時間長了，和驢就有了感情，趕集購物，回娘家都趕驢車去，還時不時的掙點零花錢。這驢的確給我家減輕了不少負(fù)擔(dān)，鄰里街坊也都借了不少力，可是有一次，我因為小叔家借驢，和他鬧個半紅臉，很長時間我心里都不痛快。那是中秋的一個午后，小叔來借驢車，說有點苞米拉回來，我啥也沒說就答應(yīng)了。等到天都很黑了，車還沒有送回來，我就尋思去地里看看。到地里一看我家的驢拉了一大車的玉米袋子，很高很高，有三十多袋，而且頭一天下的雨，地里很濘，驢一步一步很吃力地走著。我當(dāng)時就說，怎么拉這么多，你看這驢才多大，怎么能拉兩三千斤的重量，小叔也很不好意思地解釋，說太晚了，心想一車?yán)昃偷昧耍倚睦镎娴氖切奶郯?，就在車后邊使勁地推，希望能減輕它的分量。 <br></h3><h3> 那一次驢可能是累傷了，到家一天沒吃草，就在那喘，我把玉米和高粱放到嘴邊，他只是聞聞，也不吃，到了第二天才吃點青草，經(jīng)過我精心地照顧，半個月才恢復(fù)正常，自那以后無論誰來借驢，我都千囑咐萬叮嚀，哪怕是晚點送來，也別把驢累著。</h3><h3> 我不知道驢的壽命有多長，我家的驢一直養(yǎng)了十三四年，后來老了，牙也不行了，干活也沒勁了，我就用玉米面喂他，可是他還是吃的很費勁。后來大哥說，賣了吧，不然的話得死家里了，我們實在是不忍心把他賣掉，來買驢的車一進(jìn)院，我的眼淚就止不住了，哭的是稀里嘩啦的。驢被拉走了，上車的時候，驢還回頭看看，那眼光有太多太多的不舍，至今想起來我心里還隱隱作痛。</h3><h3> 現(xiàn)如今，生活好了，農(nóng)活都用機械化，幾乎家家都有農(nóng)用車，養(yǎng)驢的很少很少了。偶爾在大街上看到一個趕驢車的，不知為什么，心里總是那么的親切，仿佛又看到了從前的自己忙忙活活趕著毛驢車的日子。</h3>